一个父亲为儿子的祷告/ 麦克阿瑟

主啊!求你塑造我的儿子,
使他够坚强,能认识自己的软弱;
够勇敢,能面对惧怕;
在诚实的失败中,毫不气馁;
在胜利中,仍保持谦逊温和。
恳求塑造我的儿子,
不至空有幻想而缺乏行动;
引导他认识你,同时又知道,
认识自己乃是真知识的基石。
我祈祷,愿你引导他不求安逸、舒适,
相反地,经过压力、艰难和挑战,
学习在风暴中挺身站立,
学会怜恤那些在重压之下失败的人。
求你塑造我的儿子,
心地清洁,目标远大;
使他在指挥别人之前,先懂得驾驭自己;
永不忘记过去的教训,又能伸展入未来的理想。
当他拥有以上的一切,我还要恳求你,
赐他足够的幽默感,
使他能认真严肃,却不致过分苛求自己。
恳求赐他谦卑,使他永远牢记,
真伟大中的平凡,
真智慧中的开明,
真勇力中的温柔。
如此,我这作父亲的,
才敢低声说:“我没有虚度此生。”

Build me a son, O Lord,
who will be strong enough to know when he is weak,
and brave enough to face himself when he is afraid;
one who will be proud and unbending in honest defeat,
and humble and gentle in victory.
Build me a son
whose wishes will not take the place of deeds;
a son who will know Thee⋯ and that
to know himself is the foundation stone of knowledge.
Lead him, I pray,
not in the path of ease and comfort,
but under the stress and spur of difficulties and challenge.
Here, let him learn to stand up in the storm;
here let him learn compassion for those that fail.
Build me a son
whose heart will be clear,
whose goal will be high,
a son who will master himself
before he seeks to master other men;
one who will reach into the future,
yet never forget the past.
And after all these things are his,
add, I pray, enough of a sense of humor,
so that he may always be serious,
yet never take himself too seriously.
Give him humility,
so that he may always remember
the simplicity of true greatness,
the open mind of true wisdom
and the meekness of true strength.
Then, I, his father, will dare to
whisper“, I have not lived in vain.”

在井边/ 书拉密

萧菲的故事

萧菲说:“我不想死。”

萧菲说:“为什么是我?”

萧菲说:“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得罪了他,他用生病惩罚我?”

凡克把桌上那叠化验单一张一张地拢进一只褐色的大信封里,沉默了几秒,郑重地说:“咱们结婚吧!”

转眼间,小木耳就六岁了。三年的时间里,一个小小孩就长成了大小孩,萧菲和凡克也从陌生人变成了朋友,而且,还是教友。

萧菲很在乎后面的这个称呼,因为这意味着,凡克终于也成了基督徒。在她隐秘的内心里,一方面,她为他的灵魂得救而欣慰;另一方面⋯⋯至少,至少,有一个可以谈恋爱的弟兄了。

不是所有的教会都教导说恋爱双方都得是基督徒才可以结婚,有的牧师并不认为“不可同负一轭”指的是婚姻。但萧菲所在的教会对这一条却有严格的规定——如果双方不是基督徒,牧师是不给证婚的。教会里的牧者们认为,这句表达虽然不是对基督徒择偶标准的明确陈述,但至少说明,如果没有共同的价值观,即使都是非信徒,也未必能很好地生活在一起。所以,那个从来都是笑咪咪的于牧说:“这是主的怜悯,可不只是一句命令。”

萧菲是个听话的信徒,至少她希望自己经常能做个听话的好基督徒。她对圣经不陌生,知道“听命胜于献祭”的含义,但是对婚姻,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着急,这让她一直不愿意回老家,也不情愿每周和妈妈通电话。

信主那么多年了,母亲从最初的激烈反对到后来的听之任之,想法并未有多少改变,只是态度上和缓了不少,这自然与萧菲的努力分不开。每次回家,每周打电话,她都像要开始一场战斗一样,竭尽所能地做着各样准备,惟恐哪句话又说错了,引得老妈不高兴,自己也不痛快。然后,整个情绪都低沉得像落进北京的雾霾里,一天两天都明朗不起来。

妈妈说,咱就是个普通人儿,又不是天仙女,又不是公主,咱就别挑了,是吧?你看你也老大不小的,也都快30 了,按老家的算法,都31 了,要是再按旧历,你是腊月生的,一出生就两岁,你现在都得算32 了⋯⋯

萧菲听了,心里就堵得慌。萧菲说,行了行了,我知道。我多大了还用您总告诉我,总给我这么计算那么计算的!

妈妈可不在乎萧菲高兴不高兴,妈妈继续说,老姨给你介绍的那个小徐,不是挺好的嘛,虽然个子不算太高,但身材呀、五官呀都长得挺匀称的,人也很有礼貌,在银行上班,多好的职业,要不你再⋯⋯

萧菲说,妈,这事儿您就别操心了,我肯定能嫁出去,你放心吧!我不是就想找个和我一样信主的嘛⋯⋯

妈妈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妈妈说,那怎么着?你们信的这个,还管婚姻哪?管也行呀,让你们牧师赶紧帮忙在教会里给找人哪!萧菲在电话那边给气乐了,我们那是教会,又不是婚姻介绍所!

妈妈说,那我不管,反正今年年底你得把人给我带回来一个,我不管他信不信上帝,只要是个男的,是个好人,有工作、正常发工资,学历什么的,不是研究生也行。

对老妈来说,这标准,已经着实降下来不少了,可女儿那边一个月一个月地过去,还是没啥动静,让人每天都过得特别不踏实。

不过,老妈虽然在学历问题上有所放松,其他的标准仍然一个都没少。所以,等有一天,萧菲好容易鼓足勇气,托表姐把凡克的事向母亲稍微透露了几句,老妈那边本能的反应就是——不行!信仰一样也不行,是好人也不行!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他又不是开琴行的,就在琴行里帮人卖琴,这算什么工作?不行!竟然还带个别人的孩子,谁知道孩子哪儿来的?我把女儿养那么大,没怎么着,先得给人当后妈,这算什么事?不行!

萧菲站在雪地里,听着母亲在电话那边絮叨着无数个有理无理的反对理由,听得头皮一阵阵发紧,心里一股火压着压着,突然一个跟头跳了出来,她被那股窜着黑烟的无名火拉着拽着,不由得冲电话大喊:“我的事,不用你管!我想嫁谁就嫁谁,我愿意!”

她说完,自己都吓了一跳。有生以来第一次,她这么大声和母亲说话,而且说的是如此重大的一件事。可是,她就这么说了。说完了,差点儿把手机顺手扔出去。

母亲在那边似乎也被吓到了,电话里瞬间出现空白,一会儿,响起一连串空洞的嘀嘀声。有三个月,母女两个彼此没通过电话。有事都是表姐跟着传。

萧菲这三个月,过得一点儿也不平静。祷告就不用说了,差不多变成有口无心;读圣经也像完成阅读作业;至于诗班的服侍,她因无故缺席排练,已经被警告过好几次了⋯⋯似乎,和母亲的关系破裂,直接导致了她与上帝的关系不睦。

烦,每天都很烦。她甚至很希望生场大病,或者就此死掉;这样,就可以避开与母亲再次面对面。好像,面对母亲比面对死亡还困难似的。

其实,打个电话,并不是多么难的事,但萧菲觉得,如果她先打电话,就说明自己服软了,输了,那就给母亲留下话柄,以后她更会什么事都插上一手。更何况,即使她主动打电话,母亲也未必就领情,不一定会说出什么话来呢。这么一想,萧菲马上就灰心了,每天从幼儿园一下班,她早早就把手机关掉,倒头便睡,听着很像一睡能解千愁。只是,早晨醒来后,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还不如不醒过来呢,还得面对那么多那么多烦心的事!

凡克说:“和好吧,你想拖到什么时候呢?”

凡克说:“想想木耳,她长大了,希望有妈管都找不着人呢⋯⋯”

凡克说:“这么对你妈,可太不像基督徒了⋯⋯”

萧菲假装没听见,不理凡克提起的话头。直到有一天,上班途中,大雨点噼哩啪啦地砸到公交车的车顶盖上,到处散发着潮乎乎的气味,她心知这种天,心情无论如何是好不起来了。

下了车,她举着雨伞拼命奔走。穿过人行道时,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颤巍巍地举着一把折叠小雨伞,在人行道边徘徊,一副仓皇的神情。显然她不敢一个人过马路。萧菲很自然地伸手扶着她,慢慢走过去。在扶着老人手臂的一瞬间,她心里一软,仿佛有预感似的,她想到,如果再不主动给母亲打电话,恐怕自己真会后悔终生。

到了幼儿园,她没进办公室,先到走廊的窗边走了两个来回,拨通了母亲的电话,铃声响处,都带着心跳。突然,铃声停止,萧菲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不跳了。然后,她听见母亲的声音:“喂~~ !⋯⋯菲菲吗?”

萧菲的眼泪砰地流出来,她握着手机,看着窗外大颗大颗的雨滴沿着玻璃滑出一道道半透明的水痕,尽量控制声音,说:“没事儿,妈!今天下雨了⋯⋯”

医生用手中的签字笔敲打着面前的那叠单据,语气平淡,暗藏杀机,说:“家属来没来?赶紧住院。”

萧菲拿着那叠检查结果,感觉天地都在旋转。陪她一起去医院的师母,反反复复地看着一张张单子,仔细地对比每个数据,看得眼泪都要落下来,赶紧抬头,勉强做个微笑,说:“这么大的事,还是得告诉家里人。”

萧菲不是不想告诉家里人,她犹豫的是,怎么说。

如今,突然就天降了一场白血病,听着好像小说和电影里设计出来故意要煽情的俗段子,却偏偏就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如何向母亲说明白这件事呢?虽然跟母亲已经和好,但她仍然能想像母亲在这个时候会怎么反应——你不是信上帝吗?信上帝怎么还得这病呢?这不是白信了吗?⋯⋯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也想知道原因,这样,至少可以和母亲、和自己那些朋友同学解释清楚。但她找不出原因。

萧菲夜里躺在床上,看着眼前黑洞洞的虚空,感觉自己脆弱得连祈祷的力量都没有。主,求你怜悯我,我快死了,我不想死!为什么是我?我不是约伯,我没他那么好,你何必拿我做实验呢?

也许,我应该先认罪吧?或者,应该先做感恩祷告?她在夜半的惊悸中辗转着,不知如何是好。

知道她生病的消息后,教会里的弟兄姊妹纷纷为她代祷,晨祷会提到她,周三祷告会提到她,主日敬拜代祷会提到她,大家不遗余力地提供了各种医治建议。

有人让她多做认罪的祷告,理由是她一定有隐而未现或者没认清楚、认彻底的罪,得罪了上帝,要知道,“上帝必不以有罪做无罪”。一位弟兄昂然地站在她面前,指点她说:“要破碎自己,每天都要破碎自己,要认罪,多多地认罪。基督徒应该是健康的,疾病是来自于撒但的捆绑,你要有信心,要胜过它的捆绑。要彻底清除那污染了你的邪恶,不要让不义滞留在你家里!蒙上帝管教的人有福了,全能者的谴责不可忽视!”

萧菲跪在地上,按照那弟兄的要求,一项一项地认那些隐而未现、大大小小的罪,哭得一塌糊涂。从地上站起来时,她想,这次,至少白细胞的指标能降下来吧。可是检查结果,仍然是正常指标的15 倍。

是不是,上帝并没悦纳她的认罪?

有人让她多做感恩赞美的祷告,理由是上帝让我们经历的一切都是好的,都是对的,毋庸置疑。身在苦难之中,我们应当感谢赞美!一个姊妹表情凝重地拉过她苍白的双手,握在一起,叮嘱她每天早晨起来先做七七四十九个击掌,一边拍掌一边大笑一边高声唱“哈利路亚”,“七代表完全,七个七代表完全的完全,一定要做满数!”然后摇晃她,教她如何大笑——“要笑,每天都要笑,基督徒应该喜乐,任何时候都应该喜乐!你要时常信赖全能者,知道他是你喜乐的泉源!”

萧菲站在地上,按照那姊妹的要求,伸展双臂,冲着天空拍掌,但她无论如何发不出高亢的笑声,她感觉连微笑都很困难。刚说了一声“主”,眼泪就出来了,她只好接上一句“对不起!”

坐在秋风瑟瑟的文化公园的长椅上,看着脚边飘零的黄叶,萧菲心里充满了委屈。

师母让凡克送了两只热乎乎的饭盒过来。她在电话里说:“南瓜粥可以放冰箱,吃前热也行,不热也行,我往里面加了根胡萝卜,吃起来味道丰富些;猪手黄豆银耳汤呢,要先喝,最好一次喝完,不要放,里面加了盐的东西,不好放时间太长;保持心情愉快很重要,实在难受,想哭就哭好了。这段时间能保存多少体力,就保存多少,到了化疗的时候,口腔会破,吃东西会疼。”

萧菲拿着电话,不敢多言语,怕一时控不住。手指在温暖的饭盒盖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指尖划得红红的。

师母在那边突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说:“对了,趁着头发还在,赶紧拍两张照片留念啊,我做化疗之前忘了这事,等想起来,头发都掉差不多了,可遗憾呢。现在虽然长出来不少,根本没法和从前比。于牧以前总夸我发密如云⋯⋯”

第二天早晨,萧菲喝着清甜的南瓜粥的时候,凡克拿着一台傻瓜相机来了。

萧菲本想穿得漂亮些,突然想起,那件蓝色渐变的圆领大毛衣,昨天不小心洒上了汤汁,堆在洗衣盆里了。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衣服,但萧菲想着洗衣盆里一堆乱七八糟的换洗衣服,突然非常沮丧,一点儿兴致都没有了。

她对凡克说,今天不想拍照了。

凡克说:今天天气好,有阳光,你以为天天都能这样?错过今天,不一定得什么时候了。

萧菲听着,一点儿不动心,反倒更烦躁。

说算了,不拍了就是不拍了,错过今天能怎么样,一辈子要错过的事情多了,还在乎一个晴天吗?

凡克说:那也得看是哪儿的晴天,北京的晴天,还是值得在乎一下的。

萧菲冷着脸,继续吃那碗已经快凉了的南瓜粥,不说话。

凡克说,那就在房间里拍吧。

萧菲说, 在房间里也不想拍了, 今天心情不好, 状态也不好, 哪儿都不好⋯⋯BALABALA 说了一大堆。

凡克听着听着,笑了,说:“别人都说木
耳越长越像你了,我看你倒是越长越像木耳
了。”

木耳最近被于师母领回家去住了,师母一直夸凡克把木耳调教得不错。凡克说,一开始肯定会不错,再过几天就该找事儿了。六岁的小木耳,早已经知道,如果心情不够好,如果没拿到想要的东西,她可以离家出走,当然最好不要走太远,不过一定要让克叔叔着急一下才好。

凡克吃她这套,萧菲可不在乎。萧老师才不怕小孩呢!萧老师说,离家出走都是特别老套的吓唬家长的方式,她要是木耳,一定使劲吃使劲吃,把自己吃成一个胖子,让像凡克那样过份注重体形的家长开始害怕,又不敢不让她吃,怕落下虐待儿童的“恶名”。

萧菲想着凡克的比喻,也跟着笑了。于是就有了一张端着南瓜粥、吃相幸福的照片。那一天,阳光淡漠,在墙上浅浅地映出几块光格。萧菲的那头黑发,渐渐隐入微弱的光影里,只有她的微笑,在一只蓝色大碗的上边,快乐地展开。

一周之后,萧菲总算排上位置,医生说收拾一下住院吧,准备化疗。化疗得有家属签字,家属来了吗?

凡克说,我是她男朋友。

医生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说,没结婚的不行!

去化疗的前一天,妈妈赶来了。

妈妈说,这么大的事儿,能告诉表姐,就不能告诉你妈?白养了你!

妈妈一边恨恨地说,一边从包里往外拿各种萧菲最喜欢的家乡小吃,紫米糕、海棠酥、
梅芽鲜、九转团团⋯⋯呼呼啦啦排了一桌子。

妈妈说,今晚先狠命地吃上一回,明天大夫该不让吃了。

萧菲不好意思地看看站在一边的师母,解释说:“我妈总把我当小猪养。”

妈妈毫不客气,接口说:“真能当小猪养倒好了,我年轻的时候在农村,经我手养过的小猪,不过三五个月,一个个都能长得又肥又壮!哪像你⋯⋯”妈妈说到末尾时,声音突然变低。

师母告辞了,妈妈坚持要把师母送到路口。

回来的时候,她告诉萧菲:“你们师母说,她得的是胃癌,现在只有1/4 个胃了。看她气色不错,倒不像个病人。你说⋯⋯她那么虔诚,怎么还会得癌症呢?”

萧菲把一本盖恩夫人的祷告书塞进背包,说:“基督徒也是人,为什么不能得癌症?”

“你们师母说,让我也信上帝,向上帝祷告。是不是说,只要我肯信这个上帝,你的病就能好?”

萧菲避开母亲的凝视,看着窗外慢慢降落的黄昏,一边吃着海棠酥,一边仿佛轻描淡写地说:“上帝又不是菩萨,不是我们想怎样就怎样。”

妈妈坐到椅子上,说:“那我拜他干嘛?!”

放在从前,萧菲肯定会沿着这句话好好讲一回福音,把四个属灵定律依次讲个明白。从前,妈妈从来不会主动问上帝,更不会安安静静地听女儿说话。但这一次,总算有了一个机会,萧菲却不知从何说起。

“上帝对你的生命有一个奇妙的设计!”

萧菲仍然记得第一次听见四个属灵定律时,向她传福音的那个韩语外教脸上的神情。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被称为“柔美”的光泽从她全身洋溢开来。那个叫Marie 的女老师,拿着一张彩色卡片,上面是一只在阳光里飞翔的美丽蝴蝶,在卡片左下的角落里,有一条丑陋的小毛虫,畏怯、无助地伏在一片憔悴的树叶上。Marie 指着那条小毛虫说:“这个,就是我们,从前的我们!”然后,她又指指那只在翩飞的大蝴蝶:“这个,是我们,成为上帝儿女的我们!”然后,她把双手合握在一起,贴近心口,两只眼睛笑弯弯地看着坐在对面的萧菲,温柔地,用韩国留学生特有的口音一字一句地说:“小毛虫,做毛虫的时候,无法想像,有一天,会变成漂亮的大蝴蝶!⋯⋯”

两年后,Marie 回到韩国,参与一个赴阿富汗工作的医疗队,在当地殉道。据说,那一批赴阿的基督徒,每个人离家之前,都写好了遗书。

萧菲知道消息后,重新打开那张彩色卡片,细细地看了又看,突然发现,蝴蝶的翅膀上竟然印着一行精美的花体字:“For God so lovedthe world that he gave his one and only Son, thatwhoever believes in him shall not perish but haveeternal life.”[上帝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约3 :16)]那些洒着金粉的字母,在设计者的精心构画下,渐次组成了蝴蝶翅膀上的图案。而萧菲第一次拿到卡片时,并未注意到设计者的奇思妙想。

是的,我们太容易错过许多精彩和精心的设计了,仿佛它们不曾存在⋯⋯

她想着,从书架上拿下那张卡片,递给母亲,指着那条小毛虫说:“这个,就是我们
⋯⋯”

医生说,药物一旦被身体吸收,头发会大量脱落,剃了吧。

萧菲从肩膀上取下一缕半长的黑发,在手指尖轻轻地拈了两下,慢慢放入事先准备好的白信封。她的动作非常慢,带着一点儿仪式感,仿佛在完成某个既具私密性又很神圣的事。

这是我的头发,不知道全剃光了,以后还会不会再长出来,早知道这样,应该先把婚纱照拍了⋯⋯她想着,鼻子微微地酸了一下。给她剃头的老护士,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似的,一边用小刷子打扫她脖子上的头发碎茬儿,一边说:“不着急,一个疗程结束就能长出来了。女孩子嘛,留长发那叫漂亮,没头发那叫潇洒,怕什么呀?”

她听着,扑哧笑出声来。回头用手机给自己来了一张自拍像,群发给诗班的几个弟兄姊妹。凡克回短信说:“不是所有的脑袋都适合光头,恭喜,你中标了!”

萧菲被关在独立病房,身上穿着条纹病号服,从衣领到裤脚,每一丝缕都散发着消毒液的气息。手臂和心脏之间有一根长长的输液管,半透明的药液一滴一滴冷静地落下来,不动声色地滑进她的身体。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周围是半透明的白色。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活着,是唯一呼吸的生物。

她的世界,是一个长方形的大盒子。她住进来的第一天,躺在床上看着灰白色的四围,感觉自己已经在墓穴里了,只是周围的空间略宽松些而已。她想起那年,和母亲、姨妈她们一起去外公的墓地祭奠,她不肯参与烧纸,只是捧了束鲜花,准备献在墓碑前。一回头,看见旁边谁的墓碑上也有一束花,样式、品种都和她怀里的那一捧很相似,却是枯萎了的,每一朵都是凋零。一瞬间,她仿佛看到怀里那束花最终的样子。花与人又有什么不同呢?此刻的鲜活和末了的枯朽,只是时间的差别罢了。

一开始,她觉得医院里的食物特别难吃,什么东西都做成粘糊糊的,一点儿味道都没有。没两天,无边无际的恶心和呕吐铺天盖地而来,所有的东西进到嘴里都是苦的,一直苦到胃里。再过两天,口腔里面的粘膜脱落了,吃进去的东西像钢针一样,每一次吞咽都是渗着血色的疼痛,一直疼到骨子里。而她连哭一声都做不到,眼泪会刺激鼻子里的粘膜,让她的眼睛和脑袋一整天都像蒙在铁罩子里一样。她才知道,先前的食物虽然苦,也比现在的痛好受。而后面,还有什么样的痛苦在等待自己,她想都不敢想。

她对母亲说:“放心吧,我肯定能活下去,我是打不死的小强!”

她对凡克说:“我想死。特别想死。”

夜里,她虚弱地倚在窗边,看着远处的路灯一串串地熄灭,就像生命的消失,转眼之间,便被黑暗吞噬了。

她对上帝说:“为什么是我?”

她想努力地保持清醒,却在梦中不断地落入某个洞穴,她时不时地会抽搐着醒来。从惊恐到愤怒,从沮丧到无力,在化疗的日子里,她经历了与上帝摔跤的整个过程。她先是恐惧上帝已经遗弃她,不听她的祷告;然后指责上帝不爱她,不在意她的疼痛与难受;最后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连思绪都是不连贯的,仿佛一个无助的婴儿。她躺在雪白的床单里,不是在享受生命,而是在疼痛中承受生命。光阴每一寸的移动,似乎都在她的血管里留下刻痕。她不再问上帝为什么,她简直要求他快点儿把自己带走算了。

但是,如果某些时段,她感觉先前的痛楚减轻了,她发现自己仍然眷恋活着。她靠在窗边,贪婪地看着花坛边走来走去的那些身影,甚至连坐在轮椅上的人,她都羡慕,仅仅因为他们能在外面享受阳光、风、花香,还能与亲人相触。

有一天凌晨,她突然醒来,心里涌动着莫名的兴奋。

晨光透过窗帘洒进来,她躺在床上,慢慢想起,刚刚做的梦,好像,在梦中,她的上帝告诉她关于真理的事,她能记住的一句是“你们不过是客旅”。

那句话,很像一朵花蕾,许多时候路过,都能看到它,甚至记得它的位置,但却从来不曾真正地在意过它,更不知道它真实的样子。这个早晨,还是这句话,却突然绽放,那缕从天国而来的芬芳,瞬间沁入她的心灵。对于生命,她生出全新的感知。

她给凡克发短信说:“其实,我们不过是客旅。”

化疗最难熬的阶段,一分钟一分钟一小时一小时一天一天地过去了。她时常站在窗边,
看天色和树叶的变化。在与人隔绝的日子里,她学会在孤寂中与上帝独处。

皮肤上细密的红点渐渐褪去,口腔的溃疡也慢慢地愈合了,头上有细弱的黑发微微长出。母亲做的鸡米粥和师母做的南瓜粥,她每次都能顺利地吃下两三碗。

窗外的树叶从嫩绿转为深绿,萧菲感觉活力又重新回到身体里。

她给朋友们群发短信说:“活着真好!”出院的那天, 凡克捧着一袭婚纱来接她, 身后跟着诗班的弟兄姊妹、木耳, 还有妈妈。

(敬请期待下一期中篇小说《在井边》之五“结局”)

奶奶说/ 小雪

我要说的奶奶是我们家的保姆。现在的人们喜欢雇月嫂,找小阿姨,我小的时候,人们找保姆喜欢找生过孩子带过孩子有经验的年长妇女。奶奶到我们家的时候我刚六个月,弟弟还没出生呢。她比我现在的岁数还小两岁,不到五十岁,姓杨,夫家姓李,我父母称她杨大娘,而我和弟弟就只能按辈分叫她奶奶了。

奶奶很重情,她虽然干了半辈子保姆,却只做过两个主家。前一家做了十年,那家人家也是军人,随军迁到北京了,她才来到我们家,而我们家后来也随军迁到北京了。母亲生了小弟弟后,写信请她来北京帮忙照顾;小弟弟能进幼儿园了,她又回了故乡随女儿生活。但是女儿和女婿夫妻关系不和到了要离婚的程度,她只好离开女儿跟儿子挤在一处,被儿子的姑姑们挤兑再三,只好再次找到我们家寄居,直到后来发现患了晚期癌症,手术之后被她的儿子女儿接回了家,半年后就故去了。

奶奶是山东诸城人,十八岁嫁到青岛,但是她似乎并不把青岛的夫家当成自己的家,尽管那里有她的儿子女儿。听奶奶讲,她出嫁前,她的三哥为她的亲事和她的父亲顶嘴:谁不知道那家人家出名的厉害,满青岛没有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们家。你三十块钱就把我妹妹发卖了,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你真狠得下这个心?结果“爹抡把锨追着三哥满院子跑”。奶奶说起这些的时候心里是满足的,到底还有个哥哥知道她的委屈。嫁过去后三年,丈夫去世,留下了两个孩子,又一年,婆婆也去世了。厉害得出了名的大姑子把一切灾祸都归因在她头上,天天轻则数落,重则斥骂甚至动手,总不忘提醒奶奶是这些当姑姑的养活了她一家。奶奶是有些倔脾气的,能吃苦却不能受气,所以,一旦社会改变了,鼓励妇女走出家门,“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家里吃闲饭。”奶奶就动了心思。但是姑姑们不肯,声称孩子都是李家的,于是奶奶毅然决然丢下了两个孩子,净身出户,靠当保姆为生。奶奶总说幸亏那时出来了,如果没出来,到三年灾害的时候,一定活不。她出来省下的粮票也救了她的两个孩子和三个姑子。

奶不喜欢串门子,走亲戚,大概她这一辈子最多的话是对我说的,小时候似懂非懂,奶奶可能也不指望我懂,她就是要找个人说说。但是随着年龄越来越长,我发现我越来越把“我奶奶说”挂在了嘴边上,想想,干脆写下来吧,否则还有谁知道她,知道这样一位普普通通的妇女曲曲折折的一生呢。

裹小脚——奶奶的审美观

“你们赶上好时候了,再也不用裹小脚,遭老罪了。”

“忽腾着那两只大脚,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奶奶说

说起奶奶,总是会想小时候听过太多次的“革命样板戏”的台词:“爹不是你的亲爹,奶奶也不是你的亲奶奶!”爹嘛倒是我的亲爹,奶奶确实不是我的亲奶奶。我的亲奶奶在鲁西南一个偏僻的村庄里,我只见过她两次,一次被抱在父母的怀里,一次是我八岁那年要离开山东定居北京之前,母亲带我和弟弟回了一趟那个下了长途汽车还要走15 里路的村子。记忆中的亲奶奶裹着很小的一双脚,真是三寸金莲,使她只能最多扶着墙跨出院门,在院门口站一会儿。小时候爷爷还来过几次我们家,奶奶被她的小脚彻底锁在老家的院子里了。

我的奶奶比亲奶奶年轻十几岁,49 年全国解放的时候她才三十多岁,她的脚赶上了解放,她是一双解放脚,就是曾经裹过又松开了的脚。虽然解放了,但是已经折断的脚趾骨是再也接不上长不直了。每天晚上,奶奶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泡脚,将脚底的硬皮老茧泡发起来,用刮胡刀一点点削掉,再将趾骨折叠处那些不透气容易溃烂的地方撒上滑石粉。她的脚底每一个脚趾关节上都有厚厚的硬皮,有的趾侧还有鸡眼,一个不小心就削出血来。为那些鸡眼,奶奶没少试过民间偏方。各种植物的种子捣烂了糊在鸡眼的部位包起来,裹脚布一解开,各种味道扑鼻。我是旁边忠实的看客,不仅看得津津有味,而且听得津津有味,因为这个时候也是奶奶打开话匣子的时候,各种故事,有戏曲中的故事,像《天仙配》、《白蛇传》、《铡美案》等等,有民间传说的故事,各种狐仙,黄鼠狼的故事,还有奶奶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源源不断。

奶奶的父亲兄弟两个,奶奶的父亲是老二。她大爷家里生了四个男孩,她父母也生了四个男孩,因为没有分家,她的哥哥们都是按照大小排行叫。她是老小,名副其实的九妹。因为两家子才得这么一个女孩,也算是金贵的,小时候饿了、尿了、哭了,才能得大娘抱一抱,而她的母亲白天却是不敢抱她的,因为要干活。除了洗衣做饭,一家十个男人的鞋子就是一个大工程,从搓麻绳,熬糨子,刷布壳巴(就是把碎布头拼接粘贴成一层,然后再刷上糨子,再粘一层,到四五层厚,晾干),再铰鞋样(比着鞋底的大小剪下来),沿鞋边(用白布裁成斜纹细长条包边),这样算一层鞋底,要四五层鞋底合在一起,用细麻绳一针针缝密实,这就是纳鞋底子了。鞋底子厚,针是不可能穿透的,就需要先用锥子扎个眼,再用针穿过去,每一针带过去麻绳都还要缠在手腕上狠狠地勒紧,鞋底子要匀称、紧密才耐穿经磨。所以纳鞋底就成了考验农家妇女是否心灵手巧的主要标准。还有裁鞋面,沿鞋口,上鞋面,揎鞋子等等工序。有大娘在,奶奶的娘是不能自己做主干什么的,要听大娘吩咐干什么才能干什么。山东农村人多地少,地主很少,有就是像刘黑七那样挂千顷牌的富豪。像奶奶家原本有十几亩地,算个中农了,但是如果一分家,八个哥哥一家也就一亩多地,立刻就成贫下中农了。不分家显得兴旺。因为男孩子多,都是壮劳力,到附近的码头当脚夫,推着独轮车帮人送货,山东话叫“赶脚的”,所以还有些活钱收入,奶奶家应该算是日子过得不错的人家。也因此,对奶奶是比较娇惯了。奶奶说,她六岁那年,大娘要给她裹脚,裹了一天,哥哥们被她哭得受不了了,劝大娘等等再说吧,一等就等到了八岁那年才再次给她裹脚。虽然也知道裹脚是为了自己好,但是太疼了,奶奶白天裹上,晚上就抖落开,总也裹不好。最后,大娘狠狠心,把她的裹脚布用针线密密缝上,让奶奶再也不能自己放开。奶奶记得,十冬腊月,她把脚放在窗户台上,冻得没有知觉,熬过裹脚的那些日子。

每每讲起裹小脚的往事,奶奶总会用手指戳戳我的脑门说:你算是赶上好时候了,再也不用裹小脚了。也不知道谁想出的缺德玩意,折腾女人遭了老罪了。奶奶还很神秘地说裹小脚有偏方,裹之前用马尿泡脚能让骨头变软,裹出的脚有模有样。奶奶自己也泡过马尿,不过还是疼,最后还是不太有模样。奶奶说是因为裹得太晚了,脚已经长大了。奶奶有时候会夸奖地提起村里谁家的姑娘,不说相貌,只说那双脚板板整整,不足一长;而她最不喜欢的女人是那些喜欢走街串巷逛门子的媳妇,“忽腾着那两只大脚,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说到这儿,奶奶喜欢撇撇嘴,表示不屑。“白天串门走四方,晚上熬油补裤裆”,这是奶奶嘴里最损人的一句话了,专门针对女性的。

包公和王宝钏——奶奶讲的故事

“人这一辈子,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奶奶说

我一直反对把文化程度与上学时间等同,在我看,能读书不等于有文化,而不识字也不等于没文化。80 年代初,第五代导演正红火的时候,电影《黄土地》很让一些影评家叫苦“看不懂”,尤其是里面那些长镜头。奶奶趴在家里的黑白电视机跟前,一边看一边嘀咕:啧啧,这是个啥地方,受苦啊,半天见不到个人影,吃桶水要走这么远⋯⋯奶奶把陈凯歌和张艺谋的创作意图说了个底儿掉。奶奶没有上过学,据她说村子里是有冬学的,冬天农闲的时候,农家凑钱请教书先生教子弟们识几个字,免得睁眼瞎,出门连个路都不会问。奶奶的哥哥们都上过冬学,但是奶奶不能去,女孩子是不上学的,因为女孩子不用出门。这就是敌占区和解放区的不同了。我的老家是著名的沂蒙山区,共产党的根据地。在我老家没结婚的女孩子晚上都会去上夜校,那时叫“识字班”,所以在我的老家有个称呼留下了一个时代的痕迹,没有出嫁的女孩子叫识字班,谁家有个大闺女,叫大识字班,小丫头叫小识字班,一直叫到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这样叫。

奶奶的家乡在抗日那会儿是日本人占领的地区,抗日之前是国民党统治,不过似乎她的家都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乡村生活是自给自足的。奶奶不识字,但这不影响她讲故事,我也不知道她的故事是从哪儿来的,在我识字之后,读书之后,我一直都没有找到奶奶那些故事的版本出处,这让我很是奇怪。比如说包公的故事家喻户晓,各种戏曲剧种都演过《陈州放粮》或者《铡包勉》,京剧裘盛戎唱的“劝嫂娘”那叫一个荡气回肠,用奶奶的话讲,一口一个嫂娘地叫着,“百年之后,弟就是你戴孝的儿郎。”不过奶奶接下来讲的故事让我傻了。

说是,包公陈州放粮回来了,包公的嫂子在家乡有些心里不踏实,不知道包公说话是不是算数,我要是真死了,他能给我披麻戴孝摔老盆儿?越想越不安,不成,得试试。于是让人写了封信寄到开封,就说包公的嫂子死了,让他回来奔丧。包公接了信,一看是嫂娘死了,立刻金銮殿上请封表,竖旗杆,要给寡嫂风光大葬。哦,可不得了喽,一路旗牌招展,皇上钦封的诰命,凤冠霞帔,浩浩荡荡回来了。一进家门,看见他嫂子坐在炕上纳鞋底子呢,好好的,没死。这可咋办呢?请了表的,皇上金口玉言封了的,没死这不是欺君之罪嘛。包公一吆喝:王朝马汉,把嫂娘装进棺材里。就这么活装了棺埋了。

奶奶的故事是埋怨包公嫂娘的,谁让你要试试的?非要亲眼看见才放心。但是她不知道,她的故事给我打了青天意识的防疫针。每当有人讲起忠君爱国的青天大老爷时,我就会想起被忠君的包拯活装了棺材埋葬了的他的嫂娘。

奶奶还讲过王宝钏的故事,也和一般的版本很不同。奶奶说王宝钏寒窑苦守十八年,终于等回来了做了皇帝的薛平贵。薛平贵问王宝钏:你苦了十八年,想要什么补偿?王宝钏说:我要天天过年。过年容易,过年吃饺子,于是王宝钏天天吃饺子,吃了十八天饺子,等于过了十八年。然后就死了,她的福尽了。奶奶的结论是:“人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不过这些年宫斗小说读多了,我怀疑王宝钏不是福分用尽了,而是被人害死的,薛平贵征西不是还带回来个银屏公主吗?有女人的地方哪那么容易平静的呢。不过好像没人这样写剧本或者小说,可惜。(未完,待续)

中国梦,美国梦,雅各的梦/许宏

很多人都做过梦。左边这两张图中的人就是如此。但梦会很不同,梦醒后也会是天壤之别。前一幅图中的人还在这世界,后一幅画中的人已离开这世界。如果前者在离开这世界前对后者做的梦有所了解,那么他在离开这世界后可能会去后者现在生活的地方。如果更早地了解,前者在这世界也可能就已经如同生活在后者的世界当中了。不然,无论在这个世界还是离开这个世界之后,都真的会是天壤之别。愿创造这两个人的那同一位创造主拯救前者,就像曾经拯救后者和很多他所创造的生命那样。

听到有人说“中国梦”,人可能免不了想到“美国梦”。听到有人说“美丽中国”,人也许会想到“美丽中国”的简称:“美国”。

在各个领域,美国似乎越来越成为中国人的参照物。这个参照物可能意味着榜样,也可能没有达到榜样的程度,比如是借鉴或参考。至少,跟20 世纪50—70 年代相比,美国在有些中国人那里大约已经不再是以负面为主的形象。

当然,具体情况也很复杂。可能有人一方面说美国不好,一方面又将儿女送到美国学习甚至定居。可能有人一方面说美国好,一方面又不把或没有条件将儿女送到美国学习或定居。可能有人说美国有好的方面也有不好的地方。可能有人说美国虽然好,但毕竟离自己太远。可能有人说美国再好,也不是天堂。可能有人说,在美国,仿佛看到了天堂的影子。

对于当今很多中国人,这一切听起来也许已不陌生。然而在美国建立之初,恐怕世界上没有多少人听说过美国,预见到美国会对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有巨大影响的人也就更少。至于“美国梦”,这个说法在美国历史上不是当初就有的。

 

“ 美国梦”的起源

 

美国人开始正式谈论“美国梦”是比较晚才出现的现象。一般认为,“ 美国梦”首次引起美国公众的注意是因为1931 年出版的一本叫《美国史诗》(The Epic ofAmerica)的书。当中国政府的领导人从2012 年的初冬开始正式谈论“中国梦”的时候,这本最早专论“美国梦”的著作似乎还很少为中文世界所知。时至今日,不论在中国政府官员之中还是之外,关注的人可能仍然不多。

这本书的作者是美国历史学家雅各• 特洛斯罗• 亚当斯(James Truslow Adams,1878—1949)。亚当斯本来想将此书取名“美国梦”(The American Dream),但是负责此书出版的编辑认为没有人会花3.5 美元(相当于现今的50 美元)买一个梦。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美国梦” 在20 世纪30 年代初的美国还是个少见的说法。

然而,正是这本书的畅销使得书中所说的“美国梦”开始进入美国人的舆论当中。这是一本讲述美国历史的书。它的不同之处在于,作者亚当斯没有从通常的政治、经济、社会、军事、外交的角度回顾美国的历史,而是选取了一个既抽象又具体的线索贯穿始终。

这个线索就是,美国人是如何成为美国人的。这里的美国人不是特定的一群美国人或哪个美国人,而是一个典型的美国人。在亚当斯看来,一个典型的美国人就是一个有着“美国梦”的人。1931 年的美国正处在历史上所谓的“大萧条”时期,这样的书似乎可以帮助一些美国人看到某种希望。

在书的前言当中,亚当斯指出,“美国梦”是美国人在人的思想和幸福方面对世界作出的最大贡献。简单来说,“美国梦”就是“为着我们处在每个社会地位的所有公民过上更好、更富有和更幸福生活”的梦想。在书中的另一处,亚当斯认为,“美国梦”就是过上更富有、更完全生活的机会向每个人敞开的梦想。对于熟悉这个世界的人,这个梦想听起来可能已经多少有些乏味了。人类历史上似乎从来不缺诱人的梦想,然而诱人的梦想很多都不过是一场梦。

对于亚当斯,“ 美国梦”不是到了他这一代人才有的梦想,而是从当初离开欧洲前往北美的那代人就有,也正是这样的梦想塑造了美国,只是在亚当斯之前还没有像“美国梦”这样广传的说法。如果考虑到那代人所处的背景以及他们都做了些什么,“美国梦”听起来可能就不那么像政治口号般空洞了。

这个背景就是与未来的美国相对的欧洲。在亚当斯看来,正是“美国梦”使得美国跟欧洲区别开来。从“美国梦”的角度,美国与欧洲的差别也就不仅仅在于物质和精神财富数量上的比较。在塑造“美国梦”的那些人当中,“美国梦”既是不断追求的梦想又是部分实现的现实。换言之,是那些怀有“美国梦”的欧洲人从欧洲分别出去,塑造了一个来自于欧洲却又不同于欧洲的世界,虽然当初的几代人并不知道后来的这个世界会叫做“美国”,而他们的愿望会被称为“美国梦”。

在这里,亚当斯进一步指出从英国前往北美的移民与欧洲大陆来到北美移民的不同。比如,亚当斯认为,在17 世纪的国家当中,英国的政治是世界上最自由的。这里的自由具体是指,英国人在北美的地方议会自治程度比较高,议员由当地居民选举产生。相比之下,法国和西班牙在北美的殖民地就没有像英国人那样的自治。当然,在英国移民中,自治程度也不完全相同。在某种程度上,这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为什么英国人的后裔在塑造美国精神和文化上比其他族群发挥了更显著的作用。

英国移民当中又有具体的情况。总体来说, 商业和信仰是两个主要因素。在《美国史诗》之前, 亚当斯已经在《新英格兰的创建》(TheFounding of New England)中提及这两个方面。《新英格兰的创建》是亚当斯的第一部主要作品,他也因这本书获得了1922 年的普利策奖。

1607 年, 英国人在北美建立了第一个长期定居点——詹姆士城(Jamestown,或译雅各城)。这个名字来自当时的英国国王詹姆士一世(James I,或译雅各一世,1566—1625)。詹姆士这个名字取自《圣经》,在白话中文和合本中译为“雅各”。跟英国人在海外建立的其他早期殖民地一样,詹姆士城是经由英国国王授权的股份公司开发和经营的。

1620 年开始的定居点普利茅斯(Plymouth)也是在英国国王授权的股份公司许可下建立。不同的是,普利茅斯最早的居民当中有一群被叫做“分离者”(separatists)的基督徒。他们认为当时的英国国家教会没有继续推进宗教改革中声称的回归《圣经》的做法,而且看到英国国家教会在这方面很难有实质上的变化,就从国家教会分离出去。他们因为敬拜上帝的聚会活动独立于国家教会之外而遭到政府的迫害。他们先是迁居荷兰,之后又去了离英国更远的北美。他们到达普利茅斯时乘坐的船就是著名的“五月花”号。

相比之下,詹姆士城的创建者虽然也是基督徒并且有随行的牧师,却不像普利茅斯的创立者那样有着鲜明的信仰色彩。前者都是男性,直接的目的是为了经济上的获利;后者当中不少是全家同行,为的是组成一个信仰不受国家干涉的聚居区。

相同的是,两者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在最初的几年当中,詹姆士城的几百名英国人由于环境恶劣在内的各种原因死去了大多数。而在“五月花”号的102名乘客之中,只有半数的人活过了两个月的海上航程以及接下来在普利茅斯的第一个冬天。这从一个侧面表明,那时的英国人已经开始越来越多地离开家乡,不论是因为想要摆脱经济上的困难还是信仰及政治上的压制,去一个虽然充满着未知却可能蕴含着更多机会的广阔世界,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

《普利茅斯开拓史》(Of PlymouthPlantation)是关于“五月花”号和普利茅斯最初历史的最直接记载。作者是“五月花”号和普利茅斯的主要领导人威廉• 布拉福德(William Bradford,1590—1657)。

在世界历史上,背井离乡的故事并不少见。但是在当今世界,还没有哪个国家比美国在这方面有着更大的影响。这不仅因为美国是由移民建立,也不仅在于美国在建国之前就有将近两百年的移民历史作为预备,也在于即使在美国建立之后直到如今的两百多年中,依然有移民不断地加入,而且移民来源已从原来的以欧洲为主扩展到世界各地。

正是这些背井离乡的移民及其后裔在各个领域结出了很多的果实,又通过他们在世界各地的往来得以让更多的人有机会享用。近一百多年来,特别是近十几年来,在很多方面,这个移民国家不仅成为很多中国人的参照物,也可能是欧洲人和世界很多地方的人的参照物论。

特别当人们谈论比如强国、富民、自由、民主、法治、创新、活力的时候,美国是常常被提及的国家。当然,这不意味着其他国家的人对美国的看法都是一致的。不同的美国人对美国也会有各样的认识。

也可能会有人像亚当斯那样进一步探讨是哪些因素使得美国人在强国、富民、自由、民主、法治、创新、活力上表现得比较突出。有人会认为这跟美国人的信仰相关。虽然美国人的信仰状况比较复杂,但最早建立北美定居点的那些英国人的信仰跟这一切的关系可能最密切。类似的观点不仅在亚当斯的著作中可以找到,关于美国的不少研究当中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提及。

问题是,即使人们看到了信仰的因素,却可能容易将信仰更多地看作实现强国、富民、自由、民主、法治、创新、活力的手段。人们对那些英国移民所信的究竟是什么往往缺乏了解。这样的例子很常见。

 

清教徒的信仰是“人们只能自己救自己”?

 

就在中国执政党的新一届领导人于2012 年末正式提出“中国梦”的观念之后,新一届政府领导人的名单于2013 年3 月的政协和人大会议上公布之前,中共中央党校国际关系与台港澳研究室的一位负责人在微博上提出了这样的观点:“‘ 人们只能自己救自己’ 的清教徒价值观深深影响了美国价值观,为‘美国梦’提供了理论和宗教基础。” 这里的问题在于,“ 人们只能自己救自己” 是清教徒的价值观吗?

在微博中,这位中共中央党校的研究人员还说,“1620 年,当英格兰移民来到马里兰,寻求清教徒居住的‘净土’时,‘美国梦’(American Dream)已经萌芽。”事实上,英国人在1620 年到达北美的地方不是马里兰(Maryland),而是普利茅斯。英国人开始建立马里兰还要等到1634 年。

亚当斯在分析美国建立之前的新英格兰历史的时候,将“英格兰的清教徒运动”视为塑造这段历史三个主要的因素之一,另外两个是北美空旷的地理环境以及盛行欧洲的重商主义。在詹姆士城和普利茅斯的早期移民当中,可以看到清教徒的价值观。在后来从英国来到新英格兰[特别是普利茅斯所在的马萨诸塞(Massachusetts)] 的移民之中,清教徒的观念和做法就更加明显。

在这方面, 约翰· 温斯罗普(John Winthrop,1587 或1588—1649)是“五月花”之后的重要人物。在当今美国,有历史学家将温斯罗普称为“被遗忘的美国之父”。他关于“山上之城”的阐述对新英格兰以及美国的历史有着长远影响。这个观念来自《圣经》记载耶稣所说的话,“你们是世上的光。城造在山上,是不能隐藏的。”

根据亚当斯的研究,“清教徒”(Puritan)这个词最早大约出现在16 世纪60 年代,用来指英国伦敦的一群基督徒。他们认为自己所在的这个群体追求的信仰是“纯粹的”(pure)。在这里,追求纯粹的信仰是指尽量清除信仰中人为添加的因素,完全以他们所信的上帝在《圣经》中的启示为信仰的根据。

这样看来,“ 人们只能自己救自己” 完全不是清教徒的价值观。人对清教徒价值观的误读可能来自比如“天助自助者”这样的话。有人误认为这句话来自《圣经》,其实这句话或类似的说法从古希腊到近代以来很多人都说过。如果这样的误解继续代代相传,人对世界的认识就会继续建立在以讹传讹的基础之上。

如果清教徒的价值观跟这个观点有什么关系的话,就是恰恰与此相反。如果人信奉“人们只能自己救自己”,无论是“美国梦”还是“中国梦”,其实都是一样的梦。而对清教徒来说,人根本救不了自己,人是被造物,不仅有限更是有罪,是与神为敌,如果没有创造人和宇宙的上帝亲自来拯救,不管人去哪里, 有什么梦想,不论这个梦是重视国家和民族的复兴还是每个人的幸福,或者两者都关注,所有人的归宿其实都是一样,就是——死。

从这个误解也可以看出,一方面,包括清教徒在内的基督徒的信仰虽然在中国传播很久,但连在中国执政党的最高学府从事国际关系研究的学者也仍然可能对此缺乏了解;另一方面,在中共中央党校从事国际关系研究的学者由于面对“中国梦”、“美国梦”的问题进而就清教徒的价值观发表观点与人分享,这倒可能是件好事情。

在这位中共中央党校的国际问题专家发出上述微博之后,有国内外好几位从事不同工作的基督徒作出了回应。其中有几位推荐了关于认识清教徒信仰和历史的书及文章。有一位从事中国宗教和社会研究的美籍华裔社会学家建议这位学者“再好好读书学习”之后,这位国际问题专家在回复中表示要向这位社会学家“虚心求解”!

 

梦想、愿景与异象的不同

 

如果中共中央党校的国际问题专家想要对清教徒的信仰有所了解,《圣经》是一本最可能有真正帮助的书。这不仅因为清教徒对《圣经》的看重,更在于清教徒对《圣经》的看重其实是来自于《圣经》本身——“这圣经能使你因信基督耶稣有得救的智慧。圣经都是神所默示的,于教训、督责、使人归正、教导人学义都是有益的,叫属神的人得以完全,预备行各样的善事。”

在这里,人可以看到包括清教徒在内的基督徒信的究竟是什么、人依靠谁才能得救以及如何得救。然而,不仅如此,人还会发现,对于关注梦和梦想的人,《圣经》中的记载跟人的认识有着多大的不同。如果那些背井离乡的清教徒怀有的梦想有什么与众不同的话,这一切也是跟他们看的《圣经》有关。

《圣经》记载了很多的梦。在有些梦中,神向人显现。当神向人显现的时候,《圣经》中有时还用一个叫“异象”的词,意思大约是异常的景象。

如果不熟悉《圣经》,很可能对“异象”觉得陌生。但很多人也许都听说过“愿景”这个词。“愿景”一般是从英语中的“vision”翻译过来的,而“ vision”其实就是《圣经》中的“异
象”。

不过,人们常说的“愿景”与《圣经》中的“异象”却大相径庭。“愿景”与“异象”的差别有些像“ 人们只能自己救自己”的价值观与清教徒的价值观之间的差别那样远。“愿景”是人愿意见到的景象,而“异象”是神显现给人的景象,两者的出发点、方向、结果都有很大的不同。在谈到异象的重要时,《圣经》有一句话说,“没有异象,民就放肆。”

在中国执政党和政府的新一届领导人正式提出他们心目中的“中国梦”之后,很快就有一本关于“中国梦”的新书于2013 年4 月通过牛津大学出版社面世。作者是曼彻斯特大学从事中国问题研究的教授柯岚安(WilliamA. Callahan)。

有意思的是, 这本书的名字既有“dreams” 又有“visions”, 不过都是复数:“China Dreams: 20 Visions ofthe Future”。这里的“ visions”是人的“ 愿景” 而不是神给人的“异象”。书中有关于中国政府官员的“中国梦”,也有跟政府官员的理解不一样的“ 中国梦”。书名也许可译为《(不止一个)中国梦:关于未来的20 个愿景》。

在《圣经》中,有一个既是梦又是异象的场景不仅跟清教徒的信仰有关,也可以帮助人进一步了解这个信仰的渊源,以及也许更重要的是,认识清教徒所信的这位神和这位神跟人的关系。

这个场景出现在《圣经》第一卷书《创世记》 28 章。为了避开双胞胎哥哥以扫的报复,一个名叫“雅各”(Jacob)的人从父母家离开逃往舅舅家。

需要留意的是,像《圣经》中的很多人名一样,“雅各”是欧美人常常采用的名字。“James”与“Jacob” 是同一个词的不同拼法,就来源于这里的雅各。《美国史诗》的作者亚当斯的名字是雅各(James)。那位授权英国人移民北美的英国国王也名叫雅各(James,常译为詹姆士或詹姆斯)。雅各一世也授权了1611 年出版的英语《圣经》译本,就是对现代英语世界有深远影响的雅各王本或詹姆士王本(King James Version)。而这个译本依据的蓝本是被称为“清教徒先驱”的威廉· 丁道尔(WilliamTyndale,约1494—1536)从原文翻译的作品。

按照《圣经》的记载,在逃跑的路上,雅各“到了一个地方,因为太阳落了,就在那里住宿,便拾起那地方的一块石头枕在头下,在那里躺卧睡了。” 他作了一个梦,“梦见一个梯子立在地上,梯子的头顶着天,有神的使者在梯子上,上去下来。”

在梦中,神站在梯子以上,对雅各作了自我介绍,说他是雅各祖父的神,也是雅各父亲的神。接着,神对雅各说了这一番话:“我要将你现在所躺卧之地赐给你和你的后裔。你的后裔必像地上的尘沙那样多,必向东西南北开展,地上万族必因你和你的后裔得福。我也与你同在,你无论往哪里去,我必保佑你,领你归回这地,总不离弃你,直到我成全了向你所应许的。”

雅各醒来,回想做的梦,意识到是神跟他说话。他感到害怕,禁不住感叹:“耶和华真在这里!我竟不知道”,“这地方何等可畏!这不是别的,乃是神的殿,也是天的门。” 清晨的时候,雅各把所枕的石头立作柱子,给那地方起名叫伯特利(意思是“神殿”)。雅各就在那里许愿,“神若与我同在,在我所行的路上保佑我,又给我食物吃、衣服穿,使我平平安安地回到我父亲的家,我就必以耶和华为我的神,我所立为柱子的石头也必作神的殿,凡你所赐给我的,我必将十分之一献给你。”

如果是初看这一段,人也许会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至少可能会感到不知在说些什么。如果进一步读《圣经》的上下文,人就会看到这位背井离乡的雅各所经历的跟他父亲以撒和祖父亚伯拉罕经历的很像,都是人在经历一个完全超出人想像的事情。他们都经历了神向他们的显现。当神向他们说话的时候,神不仅说要赐福他们,还说他们的后裔必会极其繁多,而且地上的万族万国都必因他们和他们的后代得到祝福。换言之,雅各在梦中经历的不是一件惟独他才会遇到的奇事。神对雅各说的,是对雅各父亲和祖父所说的重申。

对于雅各,也许对于任何人,无论是在背井离乡的逃难中,还是在看起来平安无事的日常生活中,这样的话听起来可能都很奇怪,甚至是无稽之谈。对于任何人,个人眼前的事情都可能是出于本能禁不住要首先关注的。雅各的反应就是如此。他完全没有想到曾经向他父亲和祖父说话的神会在这个背井离乡的夜晚向他说话。当他意识到神的确向他说话之后,雅各就对神的话作了回应。这个回应主要是涉及他与神之间的关系。其中的“神的殿”是《圣经》中建造圣殿最早的记载。“我必将十分之一献给你”,也是《圣经》中关于十一奉献最早的记载之一。

在这里,体现了神给人预备的景象与人的期待之间的落差。即使经历了神向他显现的雅各也很难想到,神在那个晚上对他说的话究竟会怎样一步步实现。他很难想到,在他离开这个世界很多年之后还会有这样的预言——“将来雅各要扎根,以色列要发芽开花,他们的果实必充满世界。”“ 以色列”是后来神给他起的名字, 意为“ 与神较力”。他很难想像,在他的后裔当中会有一位由神降卑为人的“耶稣”来成就神在那个晚上许下的诺言。他更难以想像,自称“人子”的耶稣会将雅各那晚梦见的连接天地之间的梯子作出这样的解释:“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们,你们将要看见天开了,神的使者上去下来在人子身上。”

 

人不是历史的主角

 

在日常生活中,人似乎已经习惯了把人当作历史的主角,不论这人是单个的人、一群人还是人民或人类。人常常被人自己感动。 类似“人们只能自己救自己”的观念也就很常见,并不局限于哪个党派或学派的认识。相比之下,《圣经》记载历史的方式却截然不同。在《圣经》作者的眼里,人显然不是主角。这会让人很不适应。

然而,雅各以及《圣经》记载的很多人物,都经历过这样的不适应。雅各将他遇见神的地方称为“神的殿”,作为这次奇妙经历的纪念。在他的生活中,满眼看到的不再只是人和这个世界,他看到了一个远更广阔的世界向他打开。

因为意识到神的同在,一个野外露宿的地方竟然“何等可畏”,竟然是“神的殿”、“天的门”。虽然还在这个暂时的世界上,人却已经开始看到天上永恒的世界。在这个世上的死,也就不是一切的结束,仅仅是该结束的就会结束,不会结束的便不会结束。在地上生命的死,就是天上生命的真正开始。为人将无限的天跟有限的地连接起来的正是神自己。到了神所应许的耶稣降世的时代,“神的殿”不仅仅只是一个地方,每一个信靠神的人就是“神的殿”,因为神的灵住在人的里面。神在那晚对雅各说的话也就的确不仅是针对雅各一人一家。在这个意义上,每个蒙神拯救的人可能都称得上是雅各,每个得救的人可能都经过了“神的殿”。那是神跟微不足道、孤独无助的“我”发生关联的地方。

在这个意义上,清教徒所作的不过是神对雅各所说的将要展开历史的一部分。他们的迁徙使得世界上更多地方的人因着认识和信靠曾经向雅各显现的神而成为雅各的后裔、
神的儿女。

在这个意义上,清教徒的信仰虽然可能为“美国梦”提供了信仰上的基础,这个信仰却远远大于“美国梦”或任何人或任何国家民族的梦想。就像雅各在那个夜晚的梦中和清晨起来之后所经历的,这个信仰不是人救自己,而是创造人的神救人。如果人信奉“人们只能自己救自己”,无论是什么梦,都是一样的梦,是一场噩梦。

既新且旧、亦东亦西、虚虚实实的极权主义——读《希特勒的十字架》/ 张大军

从21 世纪的今天回望过去,我们似乎可以说,希特勒及纳粹帝国的出现严重冲击了西方人的文化自信,后现代思潮和虚无主义对整个西方文明的反叛成为纳粹惨剧所付出的沉重代价。由于希特勒在其疯狂的征服和杀戮计划中成功绑架了宗教、民族和国家等有形无形的概念或实体,知识精英们像躲瘟神一样逃避这些曾经的精神和物质家园。纳粹极权主义不仅直接造成生命财产的巨大损失,其留下的精神毒素也将长久地污染人类文明的肌体。当代中国人对此应是感同身受。

要想排除极权主义的精神毒素,首要的一步自然就是理清其病理结构和来源。本书无疑就是这样一种努力。作者指出,纳粹主义的崛起归因于五大要素,它们分别涉及哲学、神学、政治、经济和宪法问题。也就是说,德国的思想家、宗教人士、政治家、资本家和大众都屈从于各种理性或非理性的人本主义。一方面,这些人本主义自然而然又衍生出国家主义、种族主义、民族主义和社会主义等形形色色的政治和社会改造方案。另一方面,人的非理性创造能力似乎也喷薄而出,人为组合和设计的神秘兮兮的类宗教应运而生。又真又活的“神”不见了,人的想象乃至癔症成了精神的坐标,造神运动也随之轰轰烈烈展开。极权主义的方便之门打开了。

纵观人类历史,超验信仰与世俗极权主义乌托邦的争战一直在持续进行。当超验信仰被完全抛弃时,也就是极权主义登峰造极、大获全胜之时。我相信,这种像人类历史一样古老的冲突源自人类内在的精神渴望。人类是灵性的存在,追求绝对、永恒、确定的愿望一直埋藏在心底最深处,因为人人都孤苦伶仃、脆弱不堪。当人们逐渐抛弃作为真理的超验信仰时,他们会慢慢地、甚至不知不觉地开始追求世俗和主观的绝对价值或精神,作为自己的心灵之锚。作者在书中指出,黑格尔将绝对精神演绎为德意志帝国。于是,帝国拥有了绝对、永恒和确定的品格。这样,离真神越来越远的德意志人心里有了信靠,“踏实”了。不幸的是,残酷的历史证明,黑格尔的精神追求成了灾难的滥觞。

中文有个词很特别,叫“政治信仰”,甚为恰切地表达了一种世俗乌托邦的精神。在过去二十年对英文文献的阅读中,笔者曾特别留意过,居然没有一次发现将政治和信仰黏合在一起的表述。细究起来,这个词的严肃性还要超过意识形态。毕竟,意识形态还是理性观念的产物,而信仰则超越了理性,内含不可置疑的权威决断,“政治”神殿已经造就,就等着某位神人就位了。希特勒的十字架正如中国之政治信仰,纳粹的意识形态就此罩上神圣光环。显然,纳粹主义不再单纯是一种理性的意识形态,而是带有神秘色彩的迷信教条。

说到这里,笔者想起了董仲舒基于天人合一的儒学政治观。中国极权主义的丰富完善和瓜熟蒂落,不仅与超验信仰缺失下的实用理性的心智有关,而且天人合一式的神秘深邃也起到非常重要且不可替代的统摄人心的作用。天人合一下的儒家“天子”观,让中国历代帝王不仅显得合情合理,而且有着深不可测、秘而不宣的“天威”。于是,“天子”既理性地履行政务和礼仪职责,享受饮食男女的种种快乐,又常常显得“天威难测”、“不食人间烟火”。“天威难测”是政治需要,是对皇权神秘性的暗示和致敬,是巩固和强化皇权的必要手段,是锻造帝王心态的绝佳剧目。

作者在书中所描述的希特勒对密教仪式和义理的信奉,无疑既强化了希特勒的独裁意志,也大有助于将其塑造为一个“神人” 。密教的神秘性让希特勒成为名符其实的“明亮之星”(Lucifer)。不过,“明亮之星却犯罪,变成撒但。”这不禁让笔者想到“人民的大救星”这一说法。“大救星”固然带有修辞的夸张,却也向大众传递了某种神秘信号。人神之间的界限,一时间模糊不清了。纳粹的敬礼仪式无疑也起到了“净化”人心的作用。结果,“神”越造越像,也越来越“神”,最终造成的灾难也越来越具有毁灭性。

尤为可怕的是,在缺乏超验信仰传统的国度,紧接某一种政治信仰凋零之后,另一种政治信仰取而代之。我怀疑,这样的事正发生在当下的中国。在对共产主义的政治信仰破产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投入到对国家的政治信仰的怀抱中。我担心,巨大的灾难在酝酿之中。我呼吁,“以色列啊,你要听!耶和华我们神是独一的主。”(圣经《申命记》
6 :4)

( 本文于3月11日发表于《南方人物周刊》“后窗”《书与人》栏目)

清教徒生活观: 家庭观——读《入世的清教徒》/ 米歇尔·菲利浦

经文:若是你们以侍奉耶和华为不好,今日就可以选择所要侍奉的,是你们列
祖在大河那边所侍奉的神呢?是你们所住这地的亚摩利人的神呢?至于我和我家,
我们必定侍奉耶和华。(书24:15)

今天靠着主的祝福,我们要继续我们每月一次对清教徒生活的学习。你们还记得,清教徒绝大部分是那些生活在1550 年到1700 年之间的英国和美国的基督徒。他们并不完美,但是他们很热心事奉神,他们事奉之彻底是今天的信徒极少有人能与之相比拟的。当然我们不可把他们作为英雄加以崇拜,但我们应该向他们学习。保罗论到敬虔的人有这话:“弟兄们,你们要一同效法我,也当留意看那些照我们榜样行的人。”(腓3 :17)

我们在这个系列里所用的书名叫《入世的清教徒》(Worldly Saints——The Puritans AsThey Really Were)。作者是惠顿学院英国文学教授利兰· 赖肯(Leland Ryken)。如果你们想看这本书,我怎样推荐也毫不过分。章节简短,引用的话好极了;如果你不想,你是不必从头到尾把它看完的。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看了清教徒的工作观,两性观和金钱观。现在我们继续来看他们的家庭生活观。

一、主要目的

赖肯在讲家庭生活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前,首先看的是宏观的问题。家庭的目的是什么?在这里,圣经清楚地说家庭是神所设立的,不是几百万年间山洞里的人碰巧进入其中的某样东西。如果神创造和祝福家庭,那么它就一定有一个目的。

那么什么是家庭的目的?悲观主义者说家庭的目的就是让人悲悲惨惨。家庭确实有很多悲惨的事,但造成这点的并不是家庭的存在本身,而是人没有善待家庭。浪漫主义者把家庭变成了一种拯救。丈夫,妻子,或者孩子会解决你一切的问题,回应所有批评你的人,满足你一切的需要,可以在地上造出一个天堂来。当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人们会奇怪为什么它没有达到这个目的。

清教徒不承认这两个观点,以及我们熟悉的其他看法。他们的看法和人所接受的模式是格格不入的:它不是自由派,也不是保守派,不是传统,也不是反动的看法。最贴切形容它的词就是“属基督的”。他们说,婚姻的目的不是让你高兴,或者有体面争光的儿女,或者建造社会,或者为退休早点做些准备(尽管这些经常是它的副产品)。不是的,按他们的想法,家庭的目的是为了神的荣耀。本杰明· 华兹沃斯写道:“每一个基督徒都当尽其所能促进神的荣耀⋯⋯在具体家庭中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这会促进(此事)。”大多数美国人对这个理论并不感兴趣。只要家庭快乐,和睦,能有孩子,家庭的目的是什么,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但是清教徒知道得更清楚:家庭生活的目标要决定它的优先次序和做法。例如,如果家庭的目标是荣耀神,作丈夫和父亲的会一天工作十八个小时吗?或者,作妻子的会纠缠唠叨让她的丈夫去作属灵领袖吗?或者父母会疏忽照顾他们的儿女,又或者会虐待他们吗?

把这点记在心上,你的家庭生活就会大大改善。目标决定了你达到目标所走的路径。家庭的目的是为了荣耀神。很少有夫妻从这点出发,其结果是看得出来的。

二、丈夫与妻子

按照清教徒的看法,一个井井有序的家庭是由家庭里的男人管理的,丈夫和父亲意味着权柄。不只是蛮力,还是神所赐去治理妻子和儿女的权力;不仅仅是这样做的权利,还是一种责任。

波金斯写道:“丈夫对妻子有权柄,二人成为一体,但是他也是妻子的头。”在这一点上清教徒相信的和圣经教导的完全一致。丈夫在家里负责,不是因为社会,或者传统,或者宗教这么认为,而是神这样说:“丈夫是妻子的头。”如果丈夫对他的妻子有权柄,这肯定意味着他想怎样就怎样,妻子根本就没有发言权,对吗?错了。

约翰· 罗宾逊说丈夫作头必须带着“爱心和智慧。他的爱一定要像基督对教会的爱;在质上神圣,在量上浩大。”本杰明· 华兹沃斯强调丈夫治理的温柔:“好的丈夫要尽量对她的治理做到轻松温柔,努力让妻子爱他,而不是怕他。”威拉德甚至更进一步说,丈夫应当带着如此的爱和智慧作头,以致“他的妻子以此为乐,不看它是奴役,而是自由和特权”。弟兄们,我们治理我们的妻子,有没有让她们为此感恩?如果你用敬虔的名义把你的妻子变成了一只工蜂,那么为你妄称主名的罪悔改吧。要记住:你把你的妻子治理得越好,她就越自由。你知道一位得解放的妇女是什么样的吗?就是一位她的丈夫用爱和智慧带领她的人。如果“丈夫是妻子的头”,那么有人会说妻子在家里就没有说话权,只有说“是的,是的,先生”除外!

清教徒知道得比这更清楚。他们明白治理你的妻子包括向她解释事情(不仅仅是发号施令),聆听她说话,当她比你知道得更多,要尊重她,接受她的批评。下面是他们的话:“男人必须用圣经支持他做事的理由,在她面前充分表明,让她明确知道她的责任。”(威拉德)换言之,“因为我这样说了”,这可能对小孩子和仆人就足够了,但对你的妻子来说这是不够的。你不应该只是告诉她要做什么,还要用圣经向她解释事情。我知道,如果她喜欢争吵,那么这是不容易的。但不管是否容易,这样做都是对的。

塞缪尔· 休厄尔(Samuel Sewall) 在他的日记里说他把管理家庭财政交给他的妻子,因为“在管理事务上她能力比我更强”。在同一点上弥尔顿补充说:“如果在谨慎和灵巧上她超过她的丈夫,他甘心放手,那么可以有特例,因此这时一条更高的法则就适用了,就是更有智慧的要治理智慧少的,不管是男是女。”按他们的思维,微观管理就是管理失当。如果你的妻子理财比你更好,那么就让她管理。带着好态度做她所说的。

但怎样看批评?妻子有权纠正她的丈夫,对他说他错了吗?让我们定义清楚我们的用词:如果“纠正”的意思是骂他,蔑视他,唠叨直到他死为止,那么这不当行,她无权这样做。但如果是带着谦卑和爱提出纠正,她就完全有权利这样做。“妇女可以,也一定要在私下劝诫别人⋯⋯她们也可以在私下劝诫男人⋯⋯如果她肯定她所反对的是有罪和有害的东西,她就可以不如此服在丈夫之下,而是可以责备她的丈夫,给他意见。”还有一件事:男人为什么一定要负责?为什么不可以夫妻两人取得同意去做任何事情?在我家里大部分事情都是这样处理的,也许是99% 的事,但时不时最彼此相和的夫妇都会有不同意见。

要有人来作最后决定。只有三个选择:丈夫来作,或者妻子来作,或者他们轮流来作。轮流作决定,这是荒谬的,因为它要取消一切。送孩子上学是重要的问题,但我妻子和我在这件事上意见并不一致。第一决定由我来作:我们要送孩子上基督教学校。下一个决定由她来作:我们在家里上学。然后又轮到我:上基督教学校,然后是她⋯⋯这继续又继续,没有决定可以作出来。

我要给那些认为这不公平的妻子进一言:你会嫁给一个没有勇气作决定,每一件事情都推给你的男人吗?你可能爱他,或者可怜他,但你绝不会尊敬他。某人要作最后决定,这是符合逻辑的。当丈夫不这样做,会有三样坏的事情发生:男人觉得自己糟透了,妻子蔑视他,主得不到荣耀。

三、父母与孩子

这本书讨论的下一个方面就是清教徒对父母与孩子的看法。他们基本的看法可以用一个词加以归纳:管家的职份。我们的孩子不是我们自己的,而是神的。所以神要求我们父母做的就是为他养育孩子。“生在我们家中的孩子是生出来交给神的,神把他们借给我们。”[劳森( Deodat Lawson)]这意味着我们要对我们所做的向神负责。他们不是我们的,而是神的。所以,他们要按着神说的方法,而不是按着我们认为是最好的方法加以抚养。

父母要给他们的孩子什么?清教徒坚持有三方面:首先,我们一定要为他们身体的需要作供应。“如果其他人有缺乏,只要还有东西,孩子们肯定会受到照顾。”其次,我们一定要为他们的将来作预备。按照新英格兰的法律,每一位父亲都被要求确保他的子女在下列方面受到教育:“诚实合法的呼召,劳动或职业,不是农业,就是对他们自己和公众有益的其他行业。”换言之,你一定要教导他们如何谋生。第三,这包括了听命令,与人合作,就算你觉得不太好,也要守时出现等等。这也包括职业培训或专业的教育。

教导他们工作,这是每一位父母的责任。本杰明· 华兹沃斯强调这样做的重要性,即使他们不缺钱也是如此:“如果父母训练他们的儿女在他们这代人中可以服事人,这对他们就比留给极多产业使他们成为闲懒更好。”换句话说,没有给你的孩子留下什么,但教导他们怎样工作,这要比给他们留下大笔财富,但让他们无事可做要好!

清教徒会认同犹太人的这句谚语:“不教他的儿子工作的人就是教他去做贼。”只要我们有能力,我们就一定要为他们直到永远作预备。科顿· 马瑟说:“在一切之先,在一切之上的是父母当教导他们儿女对基督教信仰的认识。对其他事情的认识,尽管对他们是如此之好,我们的孩子也有可能没有它们而得到永远的幸福。但是对耶稣基督敬虔教训的认识,对他们来说是百万倍更加需要。”

四、结语

还有一个话题是需要去讨论的,就是对孩子管教的问题。我本来打算今天讲的,但我想这值得更全面去看待,而时间是不够了。如果主许可,我们把这个话题推迟到下一周。至于现在,让我们记住:

1. 你的家庭的目的——神的荣耀。
2. 如何治理你的家庭——要丈夫和父亲用爱心和智慧来治理。
3. 你要给你子女的——一种正当的生活,一个有前途的将来,并要尽你所能,得到永生。求神祝福我们的家庭,使它们成为当成为的样式。为基督的缘故,阿们。

(本文是米歇尔· 菲利浦牧师使用《入世的清教徒》一书所做的题为“清教徒的生活
观”系列讲座中的专题之一。转载自:古旧福音网:http://www.old-gospel.net/viewthread.
php?tid=320 )

在婚姻中经历蜕变/ 咏莲

梳理婚姻

屈指一算,我们的婚姻竟然已经迈入了第二十个年头(其中信主的日子过半)。近日,我和我爱人一起梳理了一下这十九年的婚姻生活,我俩都有一个共同的看见,就是:若按属世的标准衡量,我们的婚姻已算得上相对完美,但若从神的角度看,我们的关系仍存在着诸多的瑕疵,有很大的成长空间。当然,完美的婚姻是不存在的,即使夫妻都信主也不例外,因为生命的成熟、品格的健全需要整整一生的时间来完成。因此想从婚姻中找到完全的满足也是不现实的,唯有神是我们的满足。

第二个共同看见就是:我们每一天都需要神的恩典,也需要彼此给恩典。特别感恩的是,信主后神让我们看清楚了我们是何等样的罪人,靠着我们自己给不出恩典,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还是那句老话:“立志行善由得我,只是行出来由不得我”。若不是神的怜悯临到,能否走到如今都得打个问号。不管曾经怎样爱得死去活来,不管有多少山盟海誓,也难以保障我们夫妻白头偕老。唯有神是婚姻的缔造者、维护者。

第三个共同看见就是:我们都很看重彼此的关系,并愿意为此做努力。我非常赞同袁大同老师说的一句话:“任何的成功都不能弥补婚姻的失败”,反之“任何的失败都不足介意只要婚姻成功”。在婚姻生活中我真实的感受就是如此。对我而言,丈夫不是朋友就是敌人,我与他的关系好坏直接影响着我每天的心情和做事的动力。因此,在活着的日子里怎么高看夫妻关系都是不为过的(当然除了与神的关系),因夫妻关系是神创造的第一人际关系。在圣经的第一卷书《创世记》中神亲手创造了人类的第一桩婚姻,而在最后一卷书《启示录》中,讲到耶稣基督要再来迎娶他在地上的新娘(教会),足可见婚姻在上帝眼中是何等宝贵,是基督与教会关系的预表。“为这个缘故,人要离开父母,与妻子连合,二人成为一体。这是极大的奥秘,但我是指着基督和教会说的。”(《以弗所书》5 :31—32)《创世记》1 :27 也蕴含了上帝设立婚姻的一大目的,就是让夫妻二人在婚姻关系中共同反映上帝荣耀的形象、爱的形象。通过不断学习在主里彼此的委身、接纳、舍己,实现神“二人成为一体“的美好旨意。单从这一点来看,我们的差距还甚远。

在梳理中,我们夫妻都认识到,虽然我们都信主多年,虽然也会有主的爱,但我们的婚姻更多还是在爱的第一、第二层次(Eros,Phileo),即更多还是靠对彼此的喜爱、认可、需要在维系着,还远提升不到第三个层次(Agape), 即完全无条件的接纳、为对方的益处自我牺牲、身心灵合一的圣爱。同时,我们也认识到,虽然我们都信主,但婚姻关系并非轻而易举就会变得幸福美满。两个习惯了以自我为中心的罪人在一起,生命若不被神一再破碎,不可能活出基督舍己的爱,我们没有力量。

夫妻每隔一段时期在一起梳理一下关系很有益处。通过这一次的大回顾,我发现最近的一年对我们夫妇至关重要,我们的关系经受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我曾经听到一位婚姻专家说过,“真正幸福和谐的婚姻是不存在的”,起初我对此表示不以为然。我说:“我们夫妻感情深厚、个性互补、相互迁就,我自认为这就算得上幸福和谐了吧?”但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果真应验了那句话。夏天的时候,先是我们之间发生了一次自结婚以来算得上有影响的冲突,打碎了他追求理想化婚姻的幻想(尽管他也意识到不切实际)。这种对婚姻理想化的追求源于他原生家庭的缺憾所唤发的“补偿心理”。紧接着工作中也出现了较大的冲突,打破了某种长期以来因他委曲求全而维持的局面,也让他看到工作上一直不敢交托神迟早会面临的后果。两次打击之后,他的健康状况很快亮起了红灯,亚急性甲状腺炎发作,常常低烧、乏力,严重时在家躺了一个月。

感谢神!凡事有他的美意,正是在家休养的这个月,丈夫才真正遇见了神(有经历也有异象)。我和家庭小组的弟兄姊妹都可见证他身体软弱的这几个月,恰恰是他灵性最复苏的日子,因此他的分享也特别能造就人。当然,这一年也是小冲突最多的一年,丈夫本性温和、忍耐,这一年因着身体的软弱变得相对烦躁、易怒,使天生急性子、习惯了被老公包容的我颇为不适应。也正是借着这些挑战,我们不得不面对我们关系的真相,也看清我们的有限,承认我们都缺乏真爱。若不能源源不断注入神的爱,一切人的喜爱、欣赏、需要都有被耗尽的时候。

神的美意永远不会停留在让我们看清问题,更在于通过大手笔的破碎带来大手笔的更新。对丈夫而言,这一段时期似乎是他最把握不住的时期,却也是他思考生命、梳理信仰最关键的时期。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促成了他这个“老基督徒的重生”。他说自己过去十年只能算是一名“宗教徒”,生病遇见神后才真正变成一名“信徒”(当然我觉得他对自己这样的评价有些苛刻,即使是过去,他在很多方面还是蛮敬虔的)。在家休养的日子里,他对生命及死亡有了更真切的认识,也好好梳理了自己十年不冷也不热的信仰之旅。最后,他向神发出了身心灵都渴望得属天医治的迫切呼求,神很快以奇妙的方式回应了他,带领他实现了生命的蜕变。最明显的改变就是他愿意(或者说有力量)读圣经和属灵书籍了,他说自己这一个月读的圣经和书籍比过去十年读的还多。这样的更新还在于丈夫敢于敞开自己并坦诚自己的软弱了,这一点对以后改善我们的关系很重要。过去的一些小冲突多半发生在他身体疲倦、不适或心情不佳的情况下。有时当不愉快过去我会问他原因,他告诉我的想法基本都跟我不合拍。我会问“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的需要?”,他会说“你应该想得到”。可事实上粗线条的我就是想不到,何况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模式本身就存在很大的差异。

他这次的突破所带来我们在信仰方面的沟通大大超过以往任何时候。还有一大改变就是丈夫愿意主动参与服侍了,并渐渐承担起“属灵带头人”的角色。哈利路亚!

愿做顺服的帮助者

感谢这多事的一年,感谢爱人的提醒,让我看到自己在婚姻中对丈夫的亏欠。首先我看到自己不是一个体贴的妻子。正如我上面提到的,丈夫过去对自己工作的压力、身心的软弱不太敞开(这大概是男人们的一大特点吧),一个主要因素是我在许多方面的粗心。“体贴入微”的好太太形象对丈夫来说成了“水中月”,尤其在他处于亚健康的这一年我也没有显出格外的体贴,总把他当正常人看。比如有一次我做完饭,有新菜也有隔夜菜(以前常有的事),那天他却审查似地过问了一番。当时我心里论断他挑剔、疑心,没体谅他因身体不好而不得不在乎饮食的营养及安全。又如,有时晚饭之后我会邀他去挑他的衣服(以为是为他做好事),也不问问上了一天班的他还有没有这体力,常忘了不是人人都像我一样不上班并精力充沛(好几次类似的不愉快都起于同一个原因)。

以前,我总认为我是女人,是软弱的器皿,想当然认为丈夫是坚固者,理应担当我。若出现啥不愉快也都等着他来哄我。他的坦诚和示弱让我明白了丈夫其实并非总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他也需要我的担待。相对我简单直率的性格,丈夫属于心思重的人。作为男人,他担着家庭的责任、生活的压力、工作中的无奈,面临的争战比我大得多,因此灵里兴起需要更大的力量,也往往更容易软弱。可我太迟钝于领悟这个道理,总喜欢以属灵的口吻批评他不追求,当他表达自己无力追求时我也认为他是在找借口。本来这些年我一直奇怪他为何不追求、不兴起,直到最近一两年神才让我领悟到丈夫最大的拦阻在于工作的争战,后来他自己坦白印证了这一点。去年丈夫也明确向我提出了多为他祷告,少告诉他应该做什么,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等你变乖了,我就兴起。”于是,我不得不放下自己属灵的骄傲,在神和丈夫面前悔改,承认自己对他“期望有余,体恤不足;责备有余,代祷不足”。原先我对他不主动服侍及带领家庭读经祷告很不满,现在能体恤他的无力感,情愿等他自发,不再强求。

其次,我看到自己不是一个温顺、忍耐、满有恩慈的妻子。回首往事,许多的不愉快没有多少值得一提的。无非是领受不同、习惯不同,只要有一方先给对方恩典矛盾就可以避免。可我常常忘记了“家不是讲理的地方而是讲爱的地方”,经丈夫的提醒我意识到自己常常“爱讲理”并“得理不饶人”,对他缺乏恩慈和顺服。感谢神的怜悯,实事求是地说,以丈夫的品性、习性和灵性,顺服他并没有多大挑战,即使如此我也承认自己做得不好,其实都是些生活上的小事(原则方面还好)。举例来说,在管教孩子和给孩子买东西方面我一贯比较严,不想惯她们,而丈夫却相对比较宽松。有时我过于高举“为孩子好”的真理大刀,在女儿面前失了顺服丈夫的见证。

我在不同书里看到这样一个真理:丈夫需要尊重、妻子需要爱。丈夫越受到尊重就越爱
妻子,而妻子越得到爱就越尊重丈夫。走过近二十年的婚姻,为人妻的我完全赞同这个真理,可难点在于谁先开始(即谁先向己死)?圣经已经给出了答案。两位最伟大的使徒保罗和彼得,在论到夫妻相处之道时都先教导“你们作妻子的要顺服自己的丈夫”,然后才教导“你们作丈夫的要爱你们的妻子”。也许有妻子会问“为什么”,圣经也给出了答案:耶和华神说:“那人独居不好,我要为他造一个配偶帮助他。”(创2 :18)

可见,我们起初受造的目的乃是为了做丈夫的帮助者,神为婚姻所设的次序就是男人是头,女人是助手。所以顺服丈夫就是顺服上帝,活对次序。再者,从彼得以下的教导可看出神祝福的原则:顺服丈夫可以赢得丈夫。“你们作妻子的要顺服自己的丈夫。这样,若有不信从道理的丈夫,他们虽然不听道,也可以因妻子的品行被感化过来,这正是因看见你们有贞洁的品行和敬畏的心。” ( 彼得前书3 :1 - 2)

我的问题在于,我知道并认同顺服的真理,却没有行出来。我没有把顺服丈夫提升到如同顺服主的高度,常把精力不聪明地放在纠结事情的是与非中。我想,这些年神在等待丈夫学习交托、跟随,更是等待我学习做一个顺服的妻子,让我用心去了解丈夫、体贴丈夫、帮助丈夫。过去的这一年他加大了对我们的操练,好让我们快一点跟上他的脚步。我不必担忧“我能做好吗?”因不是我能做什么,而是运行在我心里的圣灵在做,神只需要我有一颗愿意顺服的心与不断顺服的行动。

爱是恩慈中的忍耐,爱是软弱中的守望,爱是恩典中的担待。

信仰让我得着生命的美好/ 马姊妹

我是一名科技工作者。我的人生已跨过不惑之年,向知天命之年奔去。我在婚姻里十八年,至今离异已经六年多了。我有一个让我骄傲和自豪的二十一岁的儿子,目前他在读大学。

回首过去人生的轨迹,我年少时的学业和日后的工作都非常顺遂,我的工作甚至可以用光鲜、耀眼来形容。我信主后常跟人说,原来在我光鲜的外表之下有一颗破碎的心,一直以来我小心翼翼地隐藏着它,不将内心的痛苦轻易示人,而我的痛苦源于我过去的婚姻。

1984 年我考上了大学,大四时与我的同班同学也是我的前夫恋爱了,大学一毕业我们就结婚了。但接下来十八年的婚姻中,前夫多次背叛我。为了维护自己的家庭,我做过一些努力,我的前夫也在我面前悔改保证过,直到他练就了撒谎随口就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地步。2006 年7 月的一天,当我和儿子去他公司的新址参观时,他公司的员工告诉我说他的生意伙伴已怀了他的孩子。那一刻,我崩溃了,我极度地痛恨他,认为他不仅将我的尊严踩在脚下,而且也直接践踏了儿子的情感。那种屈辱与愤怒不断吞噬着我的心,我决定要离婚。而一想到我的婚姻最终得到如此结局,我自觉太不甘心了。我要为自己取得公正!那段时间我开始跑妇联、找律师,我希望前夫得到应有的惩罚,我要告他重婚罪。但是不管是妇联还是律师都告诉我说在世俗的社会要取证是很难的。

就在准备离婚的艰难阶段,我的前公公婆婆从老家赶来,试图制止我们离婚。我由于不愿面对老人,那段时间每天下班很晚才回家,甚至回到小区也不愿进家门。有一个晚上我在小区百无聊赖地溜达,感觉有家不能回时,突然从我心灵深处有个声音喊着说:“去教会吧!”对啊,去教会!早在两三年前我的同事罗姊妹因为对我婚姻状况的一些了解就极力邀请我去教会,碍于她的情面,我曾经去过几次教会。第一次去教会时唱的赞美诗我印象特别深刻,《耶和华你是我的神》、《爱,我愿意》、《坐在宝座上圣洁羔羊》,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赞美诗我就忍不住流泪,我觉得很窘迫,不想让人看见我莫名其妙地流泪。尽管如此,对于信仰我心里还是不屑,信仰离我似乎还是很远。罗姊妹相信只有上帝才能帮我,我的姊妹为我心的刚硬在神面前难过得流泪了,这是我信主后才得知的。

凡事都有定时,在我最痛苦、最挣扎的时候,我内心深处呼喊着我要去教会。我就又找到罗姊妹,从那时开始我的两个基督徒同事每个周四中午专门为我禁食祷告,求神帮助我,安慰我。于是在2006 年8 月我再一次踏入教会,教会弟兄姊妹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们的热情以及阳光灿烂的笑容。当时我想,我何时才能拥有这样的笑容啊,或许两年或许更长的时间⋯⋯

那段时间不管是查经、还是祷告会,凡是教会的活动我都参加,那时的我真的如同干渴要死的人找到水源一样,教会的活动深深吸引我,也在潜移默化中改变我。我到教会两个月后,生活和心境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愤怒好像从我心中渐渐消失了。我不再想着去告前夫让他受到惩罚,也不想去计较他应该分给我多少财产。

有一段时间我读《圣经》,经上说:你饶恕人的罪,你们在天上的父也必定饶恕你们的罪。那时我就开始想是不是需要彻底饶恕我的前夫。与弟兄姊妹交通时他们也说要彻底饶恕他,这也是对自己的释放和解脱。所以2009 年上半年我的祷告事项中加入彻底饶恕我的前夫的内容。神是信实的,他垂听了我的祷告。

2009 年上半年是我和儿子读经祷告最热切的时光,那时为了儿子的高考,我常禁食祷告,并且每天和儿子一起读一段圣经。我的信仰也深深影响了我的儿子,对于自己信主之前因为婚姻的痛苦带给儿子的伤害和控制不住的坏脾气,我也向儿子道歉。他接受我的道歉并且时常提醒我,凡事以教会、以主的事为重。我知道神彻底医治了我婚姻中所受的一切伤害,自从我信主后,我的生命得到彻底的医治,我的脾气和性格也有了很大的改变。以前我在婚姻的伤痛中的时候,我的母亲和儿子曾是我的出气筒,他们都领教过我的坏脾气。我的母亲几年前就不断念叨:“我这女儿信的这个主可真好,自从信主后人越来越柔和了,越来越会疼人了,还越来越漂亮了。这个主可真好啊!”是的,主改变我的不仅是这些。

我以前有洁癖,出去一趟或去个医院回家恨不得扒掉身上一层皮,但现在我去医院时会祷告求神保护我,回家后也不像以前那样大洗特洗了。自然,多年不见的以前的同事见面时,他们都不敢认我了:他们本以为一个离婚的女人生活会过得很不堪,他们都很吃惊我的改变。有的女同事直觉我肯定做了整容手术,非要扒着我的头皮确认我是否有整容的痕迹。每天与我朝夕相处的同事也常打趣我说:“怎么回事啊,越来越漂亮了,是不是谈恋爱了?看你的状态就是谈恋爱了!”是的,如果我谈恋爱,我爱的对象就是我的上帝,他唤醒了我对生活的热爱,对弟兄姊妹的爱。如果说我失去了那个不断让我受伤的婚姻,那个无法对我忠诚的丈夫,但在主里我得到了一位爱我的神,他看顾我的心思和意念,以恩典和慈爱做我生命的冠冕。我不再强颜欢笑,喜乐常常掩饰不住从我心中发出来,在教会我得到了一个最富有爱的大家庭。上帝开了我的眼,让我看到他所赐的生命如此丰富,这个丰富不是金钱、地位能取代的,我所失去的,上帝以他完全的爱来代替了。

记得我刚离婚一两年时,我儿子有一次跟他爸爸回老家,和他爸爸的朋友(也曾经是我的朋友)一起聚餐时,有人提到我,表达同情时,我儿子立刻说:“我妈妈过得比我爸爸好多了!”那人很愕然,她无法理解一个离婚的女人与有钱有势的前夫相比,怎么可能比他过得好多了。我儿子曾对我说:“妈妈,你真得感谢爸爸,如果没有爸爸,你也不会信主。”是的,从某个角度而言我很认同我儿子这句话,如果没有这场失败的婚姻,以我骄傲的性格,我是不会来到上帝面前。在神面前我认识到人性的软弱与罪性,我也更体会到神的信实和可靠。

是的,使我能走出婚姻困境迎来生命的春天的是这位神,他的爱牵引我走到如今。神开了我的眼,让我看到以前未曾看到的生命的广度和厚度,我的生命与我身边的人息息相关,神要借着我祝福我身边的家人、同事、朋友。

这几年我从匿名基督徒到公开自己的基督徒身份,身边的人都知道我是基督徒。我有一位学姐住在天津,四个月前我得知她身患癌症,心里很挂念她,就在9 月和10 月分别去看望了她两次。我们大概有七、八年未见了,见面时她很吃惊,她都认不出我来了。因为她知道我的婚姻状况,虽然挂念我,但是更担心我,她没想到我状态如此之好。我第一次去看她是在她手术的前一天,去时带了个圣经播放器给她。她和她的丈夫一个劲感慨是主派我去帮助他们的,而且学姐在我去之前一直因身患绝症而彻夜难眠,但是我看望她那天她打起了精神,说:“主能拯救你也一定能医治我。”当天晚上她睡得特别香甜,第二天的手术也比较顺利。现在她每天都坚持用我带给她的播放器听圣经,她说那是她的安慰器,我也托朋友帮她找教会。目前,她已经开始去教会了,而且有了感恩的事她也经常与我分享,我很高兴自己在这个过程中被神使用。

我们的神是一位奇妙的神,《诗篇》84 :6 说,他们经过流泪谷,叫这谷变为泉源之地,并有秋雨之福盖满了全谷。神曾带领我经过流泪谷,我已尝到主恩的滋味,他丰丰富富的祝福倾倒在我生命之中,我愿意用他医治、拯救、膏抹、祝福过的这个生命来见证我所信的这位神,他是满有恩典和怜悯的神,是一位愿意等候并要赐福给我们的神!

在主爱里合一/ 钟林 海丹

【前记】将办婚礼,热心的书拉密姊妹问能否帮上忙,我想了一想,觉得要是她能为我们和我们的婚礼创作一首“量身打造”的诗歌,在我们的婚礼那天特别设计一朗诵环节,应该特别美好。因此我告诉她这一想法,也告诉我们家姊妹这个想法,我们都充满了欣喜和期待。书拉密姊妹希望我们能分享一下各自的真实感受,比如,你觉得爱情是什么?心里对此有什么定义吗?看到她(他)时,为何认定就是她(他)呢?⋯⋯以便在创作时能够找到一个切入点。很感恩,我想我们也借着这个机会梳理梳理,分享这一感恩见证。

一、

钟林:

那我简单分享一下吧,我和海丹是4 月7号认识的,通过主爱合一的户外营会。我已经很确定自己没有独身恩赐,所以我相信神为我预备了配偶,我要积极主动地把她找到,因为我已经老大不小,肯定要晚婚晚育了。我在心里也认清自己生命中的很多缠累和谎言,确知婚姻是我很真实的需要,是神美好的设计。另外,过年回家形单影只也很有压力。总之,方方面面,有一股力量推动着我,去寻找,去突破,心中带着盼望。之前向有好感的姊妹表白过,但是被拒绝了,虽然会有一丝伤感和失望,但是马上就明白这不是神为我预备的。也有很好的姊妹向我表达好感,有热心的弟兄姊妹帮忙介绍,但是经过了解我心中没有谈恋爱和谈婚论嫁的感觉和感动,觉得挺对不住别人的。说实话,参加主爱合一的户外营会心里没有抱太大希望,当然,还是带着那么一丝期待。当时其实挺纠结的,觉得自己怎么还“沦落”到参加单身营的地步,我虽然不咋地,可自以为是根儿葱,呵呵。犹豫不决了很久,我是营会的头天晚上才破釜沉舟报名的。

那时我开始放下自己,意识到在谈婚论嫁的事情上靠自己完全无能为力。两个人能够恋爱结婚,是双方的,不是单方面的。能够进入爱情和婚姻,就好像无限时空中飞行的两粒小尘埃,有一天,在某个地方,碰到了一块,今后会一起奔向未来和永恒,这是一个神迹。这是我对爱情婚姻的深深感触,还在微博上感慨了一番。是的,爱情,众水不能熄灭,大水不能淹没⋯⋯所发的电光,是耶和华的烈焰。

我们能够认识多亏一特大号水瓶。在户外营会中,弟兄姊妹浩浩荡荡好几十人,那时的海丹姊妹拿着一个特大号的水瓶,水瓶挺显眼。在我的意识里户外都轻装上阵,感觉这位姊妹很奇怪,为什么拿这么大一个瓶呢?难道不累吗?一点儿也不方便啊,这么爱喝水?⋯⋯我当时挺热心,当然也想套套近乎,认识认识也无妨,所以问她是否把瓶装我书包里,但是她不让,毕竟大家不认识嘛。我还是觉得她抱这么大一个瓶太不方便了,所以继续提醒她把瓶装包里,轻装上路,别有这么大一个重担。后来她终于把瓶装在我的大书包里了。那时觉得海丹姊妹挺活泼爽朗,她戴了墨镜,酷酷的,当然,那时没有特别的感觉,因为毕竟才刚刚认识,只是走路碰到一块儿时聊一聊了解了解。那时我感觉她对我有点儿意思(虽然她至今一直不承认^_^),营会结束,我们留了联系方式。第二天就是主日,忘记了是她先邀请我去她们教会,还是我主动说要去她们教会,当天晚上很晚,我才发短信告诉她我第二天去她们教会,也正好见一见她们教会里我很熟悉的弟兄们,当然,顺便也想多了解了解她。我那时的择偶标准只有两条了,一是真正信主真正重生得救的基督徒,二是要有感觉。当然感觉很不可靠,我有感觉的别人不愿意,别人愿意的我没感觉(不是说别人不好)。所以我发现靠自己真结不了婚,只能完全依靠上帝。我想那时求神赐给我婚姻,将那个人带到我身边,是我内心深处最深切的祷告。我还是很理性,我相信经过一步一步的了解才能产生感情,因为深刻的了解才能相爱,所以了解了解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虽然或许会带来一丝失望和伤感。

当时她对我很热情( 虽然她未必承认^_^),后来就是约会接触了解,约着吃饭、去晨光书店买书。我们都似乎心照不宣,很有默契,积极主动,或许因为都是大龄青年了吧,进展还是相当迅速的,也都很认真坦诚对待。我那时通过熟悉她也熟悉我的她们教会的温弟兄悄悄了解她的情况,得知她是教会同工、热心服侍教会后勤,拥有信仰虔诚、做事认真、考虑周到、反思和思考能力不错、坚强、性格温和、坦率等难能可贵的优点。对信仰很认真,这是温弟兄对她印象很深刻的一点。当然,温弟兄也指出她一些不足和需要成长的地方,建议我们一起参加婚恋预备的成人主日学小组,在一个公开的场合,能很深地沟通,还能共同成长,也有助于更深的了解。我觉得挺好,也愿意了解下去,我们一起很默契地参加主日学的小组。因为真正重生得救的基督徒是我的头条择偶标准,所以有一次我专门发了一短信向她确认:海丹姊妹,你很确定你已经在耶稣基督里重生得救了吗?她回答说:是的,钟林弟兄,我很确定,我在耶稣基督里重生得救了。我的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不是一个在教会混的基督徒,感觉很有谱,呵呵。这期间,我们约着在楼道里吃过一顿她精心准备的早餐,现在还记忆犹新。那时我们还调侃说,果然是两个无家可归的小北漂。也第一次喝加热的酸奶(她不习惯喝冷的,而我一般都是喝冷的)。我们没有多少花前月下,也没有看电影,大多时候是下班或周末约着一起吃饭,常常她做好了我们一起吃,因为我住公司单身宿舍,平时基本上自己不做吃的。她真的是一位很会照顾人的姊妹。我没有太多健康生活的意识,也不会照顾自己,那时我开始觉得她是一个很不错的帮助者。

大概一个月后,如此密切接触,我觉得要有个“说法”了,要树立界限了。我感觉她对我还是挺有好感的,而我是一个思考型的人,一步一步控制着自己的情感和感觉,她真能接纳我这个人、接纳我的一切吗?她生命的深处有一些什么样的经历呢?经过一段时间的
酝酿,我鼓起了勇气,坦诚地跟她分享自己生命的深处,她也和我坦诚地分享她的经历,我又鼓起了勇气,问她是否愿意在谈婚论嫁的意义上开始交往,做男女朋友。当时心里的感受是,神真的很爱我,以厚恩待我,如果这位姊妹真成为我的妻子,我真的会很感恩,也会品尝到神和人无条件的接纳之爱。同时心里也作好思想准备,我要坚强,即使被拒绝,也不要痛苦,这只能证明她不是神为我预备的那位而已。没想到她果断地答应了,而且似乎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让我长出了一口气,我这下没有被直接拒掉,还有机会继续深入了解和交往,看是否进入婚姻。哈利路亚!我终于交往了,有女朋友了,彼此在了解的基础上确立了这样交往的关系,心中挺兴奋的,也开始在教会熟悉的弟兄姊妹中小范围分享,告知父母,那时我感受到了自己被无条件地爱和接纳,但是还是有一丝不安,担心万一今后走不到一块儿怎么办?担心有什么用呢,继续了解吧,进入婚姻不是单方面的,不要惧怕,我在神面前,鼓励自己。她也开始跟家人、朋友分享这个消息,对没有谈过一次恋爱,一直保守自己,坚持在父母家人等压力面前要选择一个基督徒结婚的她来说,我不知道她当时是怎样的心境,但是能感受得到她对我的在乎。被爱的滋味很甜。

再之后,她的父母来北京(据她说,是顺便来看人),见面之后对我应该还算满意。她
的父母也很实在、很善良,我很感恩。国庆节我们回重庆老家见家长,向彼此的父母表达了见了家长通过了就准备结婚的打算。双方父母家人都挺同意挺开心的,尤其是我的父母,可以说十分满意,说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他们和其他亲戚都十分喜欢她。海丹姊妹能接纳我的家庭,这再次让我知道自己被无条件地爱和接纳。其实我不信主之前是一个挺自卑的人,因为我是一个普通的乡村男孩,我除了一个研究生学历外,真的是一无所有,除了一弟兄出国前留给我的旧自行车。11 月回山东她家见长辈亲人,之前也给叔叔阿姨说了一下我们的想法和决定,如果他们二老不反对,我们这趟回山东,就顺便领证了。因为我的父母已经同意我们的婚事了,于是5 号我们在山东领证登记结婚。我想他们二老在我们还没有回山东之前,应该就已经在考虑结婚登记和办婚礼的事儿了。回来我们开始筹备婚礼,见教会的牧者、弟兄姊妹和朋友。我们彼此都挺确定的,整个过程就是一个内心越来越确认彼此就是对方的另一半的过程。我想这也是我人生中经历的第二个神迹,海丹姊妹愿意嫁给我。第一个神迹是神拯救了我,苏醒我的灵魂。圣经《诗篇》里说:“慈爱的人,你以慈爱待他;完全的人,你以完全待他;清洁的人,你以清洁待他;乖僻的人,你以弯曲待他。”我有时在想,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上帝也在用什么样的人来待我,常常在心中感恩,有一种非常match 非常配的感觉,呵呵。她的确就是上帝为我预备的配偶和帮助者,我们会一起在婚姻的学校里经历神的同在、感恩和熬炼。

随着关系越来越近,难免也有很多冲突。大冲突也有过,我们都还说了一些狠话,没办婚礼就已经准备离婚了,现在想起来觉得挺羞愧、也挺孩子气。我想这主要源于我们都想改变对方,而人都不容易放下自我。我们都在经历更新和改变,经历生命的成长和成熟,也越来越觉得在经历天明牧师所分享的“男人灰心,女人绝望”,婚姻是那么的真实。我们在婚姻里学习“ 放下自我”,而且还真得一辈子“仰望神的怜悯”。当被神的爱充满,有爱,意识到自己的不堪,意识到自己多么蒙福,意识到对方其实很美好,爱和欢欣就流淌在我们中间。我是一个比较苛求、完美主义的人,现在回想起来,我挺缺乏爱,或者说不会去爱,常常不能意识到讲太多的理没有用,家庭是讲爱的地方,太多的要求,甚至是苛求,让她受了很多苦。婚礼前我们约着到牧师长老家聚一聚,牧师长老的分享给了我们很大的提醒和帮助,很感恩在婚礼前能有这样相聚的时光。比如刘官长老的“不可含怒到日落”;小白牧师的“不要怕只要信”;冠辉长老的“不要把问题放大化”、“夫妻二人一起灵修祷告”等。在牧师长老家的相聚同时也是宝贵的婚恋辅导机会。

我们俩天南海北,我是南方重庆人,她是山东女子。她一点儿辣椒不沾,而重庆盛产火锅和麻辣烫。我想改造她吃辣椒,却发现自己被改造得不吃辣椒,她也开始尝试一下泡椒凤爪。其实是我有了更健康的饮食和生活。我相信她是神赐给我的美好的帮助者,是最适合我的(当然,在冲突来临说气话时,可能我们会心口不一地表达我们在一起是个美丽的误会)。另,前不久,我下班后,在花店买了一朵玫瑰花(拿报纸包着,因为地铁里人多,害怕太拉风了)。第一次送她花,是在领了结婚证后。

我们从认识到结婚只有八个多月,确实挺神速的,我知道这是神的速度,我想我们彼此都充满感恩和欣喜,终于找到了另一个他(她)。婚姻对我来说,让我感受到了神和人无条件的接纳和爱。我是谁?为什么就蒙神拯救和赦免了呢?我是谁?为什么有一个女子无条件地爱和接纳我,包容我的一切,愿意嫁给我呢?唯有哈利路亚!地上的婚姻确实在表达属天的爱情。

现在,距离婚礼的时间越来越近,神也在使用一些冲突来熬炼和预备我们,让我们知道自己的本相。冲突当时是很痛苦的,但是之后深深知道,这是化妆的祝福,两个生命更加地依靠上帝,放下自我,被更新改变,更加合一。我们即将迎来崭新的人生旅程,未来肯定还会一起经历很多很多,愿我把她当百合花,而我是她的苹果树。她确实是我的
佳偶、百合花。

二、

海丹

婚礼前夕,守望教会的书拉密姊妹问我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钟林对她说:“你为我们写一首诗吧。”姊妹答应了。于是她也请我们分享一下我们相识相恋的过程,这样有助于创作找到切入点。钟林是个行动派,且才思敏捷,很快就写好了,把我们相识相恋的过程及前后的心路历程很清楚很有条理地写了下来,而我却像一头老黄牛,慢吞吞的,呵呵。坦白地讲,也不知写什么。写什么呢?写交往婚恋过程?钟林已经都写了啊;写心路历程?惊叹神作为的奇妙,感恩,赞美,这些钟林也已经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呀,那究竟写什么呢?后来在一次聊天中,我无意中提到人生经历过上帝两次奇妙的医治,钟林和我都觉得挺好的,现在就分享其中和婚姻有关的一次给大家。

我们是2012 年12 月结婚的,结婚的时候我32 岁。所以可想而知,我也曾经有过“大龄未婚女青年”、“剩女”这样的头衔,自己也曾经自嘲过:“一向都是社会边缘,非主流人物,如今这个头衔一下让我变成了社会主流了。”坦白说,给我带来困扰的还不是这些头衔,而是我自己的年龄。过了三十岁以后我不敢面对自己的年龄了,甚至提都不敢提,有时会感觉人过了三十,真是天过午了,日薄西山了,而且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什么都没有,呜呼哀哉。魔鬼也正是瞅准了我这个心理,兴高采烈地攻击我。2011 年表现得尤为强烈,虚荣心像一个无底洞一样吞噬着我。那个时侯在和任何人交往时只要涉及到我的年龄问题,我从来都不会正面告诉,总是送给人家两个字:“你猜。”当人家猜我二十多岁的时候,我会很高兴,随声附和:“差不多。”但事后我的心在告诉我:“你在撒谎。”明明知道撒谎是犯罪,但却不能脱离这个罪对我的控制,觉得在谎言中才有安全感。当然,谎言的症结只有神和我心里最清楚。我内心对神是有抱怨的,我抱怨他为什么让我已过三十岁还没有给我预备婚姻,我抱怨他让我因年龄原因在这个世界上受羞辱,我抱怨他⋯⋯总是在抱怨神,却不肯承认自己是有问题的,不肯省察自己对婚姻是否预备好,不肯承认生命、气息、存留都是神给人的恩典。他让我们活着,让我们的年龄增长是为了荣耀见证他。我忘记了神的话“白发是荣耀的冠冕,在公义的道上,必能得着。”(箴16 :31)我在罪的控告中,在对神的抱怨中,在不愿面对自己的问题中,浑浑噩噩过了两个多月。这段时间很难受,现在想想神定意把我放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中让我经历这一切,似乎是不管我,但他的眼目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可以让我再次经历他奇妙的医治。

2011 年我们教会的圣诞季福音晚会,一个刚信主的弟兄讲他的信主见证,他说:“现在时下流行‘拼爹’,现在我有了一位天上的爸爸,他是宇宙的主宰,靠着他我什么都不怕。”弟兄的话虽简单,但的确对我有一种冲击力,我想:对啊,我信的究竟是谁呢?这位宇宙的创造者,他有公义,他以诚实慈爱待他的子民,我为什么怀疑他不会把最合适的结婚时间给我呢?为什么怀疑他让我的生命走到31 岁不是他的恩典和祝福呢?神啊,我错了,我要重新站起来,重新得力。

与神的关系恢复,与己的关系恢复,与人的关系恢复。我不再封闭自己的心,享受神给我的单身时光。2012 年4 月7 号主爱合一举办了一次春游野外拓展活动,我可没存太大的“奢望”,觉得自己的年龄也许会把人家吓跑。但是我要趁此休闲放松一下,享受神为我们创造的大自然,于是就报名参加了。后来的故事,大家在钟林的分享中已经都很详细地了解了,我就不再赘述了。我就讲讲神医治我对年龄恐惧这一奇妙过程。那天在爬山时钟林帮我分担重物,在返回的途中,遇到他在独自休息,当时心想这位弟兄上午帮助过我,应该打个招呼问候一下,我们当时并不认识,甚至不知彼此的名字,应该算是陌生人。于是我礼貌地过去寒暄了一下, 彼此简单介绍,发现毕业于同一所院校,就又多聊了两句,谁知就在这时钟林突然问我:“你多大了?”这一问让我大惊失色,心里嘀咕道:“且不说年龄是我内心最不能触碰的一个死穴,就是出于礼貌也不能刚一谈话就问女孩子的年龄啊!”但是碍于面子又不能不回答,就笑笑应付地说了一句:“我比你大。”聊天继续,刚聊了两句,钟林 又问道:“那你多大了呢?”“我肯定比你大。”我回答道,又过了一会,钟林继续问道:“你到底多大了呢?”我依旧敷衍着不肯说出真实年龄。后来我们回到目的地,许多人都互留了联系方式就坐车回家了。第二天是主日,聚会过后回到家中想起了昨天问年龄的这一幕,内心有种感动:莫非上帝是要借着这件事让我可以面对一个陌生人说出自己的年龄,彻底医治我对年龄的恐惧?让我清楚知道我们在地上的年岁是神的祝福,不是耻辱,但是魔鬼利用这个世界上的谎言告诉一些年龄“偏大”的姊妹:女人过了三十岁还未婚嫁,就会让人歧视,是不会被爱的。年轻和美貌是这个世界女人成功的法则,如果失去这些,注定要被淘汰。于是我祷告:“神,这就是魔鬼的谎言,他就是要套牢我们让我们的生命渐渐枯萎,但是这不是你的旨意。你要我们得丰盛的生命,我现在要对一个问我年龄的陌生人讲出我的真实年龄,我要求你帮我突破这个营垒,不管得到的回答是嘲笑或其他。我相信你在医治我,阿们。”做完祷告,拿起电话打给钟林:“昨天你一直都在问我的年龄,很抱歉我昨天不敢告诉你,今天我可以告诉你我31 岁了。”钟林呵呵笑了一下,那是他惯有的憨厚朴实的笑声:“那挺好的,我也快30 岁了。”于是,我的心咯噔一下,释放了。我相信我已被神医治。再后来,我们就开始了解,交往,恋爱,结婚⋯⋯在神的带领下一步一步走到了一起。

我们相信的神真的是大医生,他不但医治肉体上的疾病,也抚平我们心灵的创伤。我们的忧伤、软弱、痛苦他全都知道,甚至有些连我们自己都没体会到的,他都清楚。只要你愿意向他敞开,相信他做事的时间,相信他的爱,他巴不得把他对你生命中那奇妙的计划与安排赐予你。“敬畏耶和华,就是生命的泉源,可以使人离开死亡的网罗。”(箴14 :27)阿们。

后记:进入婚姻之后,神的医治仍在继续。婚姻生活是真实的,有甜蜜相濡以沫时,但也会经历冲突、争吵。婚前我们去拜访牧者时得知我们在婚姻中男人都会经历灰心,女人都会经历绝望。虽然结婚时间不长,但是我发现,当那个“自我”抬头时,家庭中就充满了火药味。经历完“炮火纷飞”以后,再相爱的人也会感觉“伤痕累累”。平静下来才会发现,自己的骄傲给对方带来多么大的伤害,原来人是这样地软弱。这时只能来到神的面前,求他的话语来医治、更新彼此。渐渐地明白,爱,是一个命令,不是一种感觉。“所以我赐给你们一条新命令,要彼此相爱。”

附:

成为祝福 ——写给钟林弟兄与海丹姊妹的婚约缔结时刻

那么多年, 在旷野,在荒原,在大地深处, 我是一块蕴藏热情的石头。 我等待着, 你的手,将我从黑暗之地带出。 在鼎炉的烈火中熬炼, 千回百转,只为能照见你的容颜。 这一刻,我等了千年, 所有的辗转, 都成为珍贵的眷恋。 多少次的轻敲与锤击, 让我白如雪,柔如水,细如练。 我忍受一切的击打, 仿佛不再是我,终于不再是我, 好凝为一枚小小的银环, 在一句古老的誓言里, 成就我一生的渴慕—— 就在此刻,就在今天, 被你握在掌心, 沐浴从上而来的祝福, 献给你最爱的侣伴, 在她圣洁的指尖, 完成大地深处最美的心愿!

书拉密
2012 年12 月12 日

罪人的婚礼 羔羊的婚宴/ 曹志 芦苇

曹志:

大家好!等这一天,真是等了很久!我之前也不知道是哪一天、等到哪一位姊妹⋯⋯但今天都实实在在地发生了。以前我都是坐在台下,今天终于站在台上了。这几年,我不愿参加任何人的婚礼。我跟几位玩得好的朋友说过:“我只想参加一个人的婚礼,那就是我的婚礼。”所以,特别感谢大家来到我们的婚礼!我邀请大家每一位来这里的时候(有时就会想:我这么晚才结婚,真不好意思,为什么还要大请宾客?),大家对我来说,不是亲人,就是恩人,不是恩人,就是友人。所以,你们在,亲情、恩情、友情就都在这里。所以,我特别地期待你们的帮助和祝福!也特别希望你们听到我们为什么相信耶稣基督、我们为什么能够相遇。

其实,我跟芦苇姊妹认识时间并不是很长。第一次见面,她给我留下的印象就是一个词:宝贵!如此宝贵,让我觉得就是她了!芦苇姊妹,她不要求我有名,不要求我有利,但,她有要求,她要求我敬畏神、顺服神、服侍神。看起来很简单,对我特别有激励,但也对我有特别大的挑战!为什么?

在认识她之前,我很想结婚。在相亲的过程当中,我认识很多姊妹,但我越来越绝望。为什么?因为长期以来越来越多的事情,积累在我心里,我发现我的脾气实在是太糟糕了。我没有信心去爱一个人!我怕亏待别人!另一方面,在这几年里,我做的事,我走的路,让我感到越来越孤独,越来越艰难。我觉得让一个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和我走这条路,是不是有必要?所以,有时候我想我是不是应该独身呢?可是,我再一想,我实在是没这个恩赐,所以,我还得找!

在绝望当中,我有时候很茫然,茫然得让我对我与神的关系都产生了怀疑!因为我发现长期以来我对神的相信,仅仅是理性的相信。《圣经》对人看得实在是太透了!对人看得最透的,不是神,还能是人吗?可是,理性终归是理性,我对耶稣的复活、对天、对地狱是不相信的!所以,十年来,我在大家的眼中,是一个好基督徒:聚会、服侍,很热心!可是,当我遇到挫折,尤其是遇到打击的时候,我知道我内心的光景是怎样的。

就像芦苇刚跟我认识时,她常听到偶遇的守望教会的弟兄姊妹说:“曹志,挺好的一个弟兄!”可是,我跟她说:“我很感谢他们对我的欣赏和肯定!但是,这些话,你别太当真!

我内心的虚伪,我自己很清楚!你马上就会发现!”

甚至在2009 年的时候,认识我有四五年的一位姊妹——一位资深的心理医生,她对我当时的诊断我虽然不相信,但也反映出我当时的精神状态,就是濒于精神分裂。我知道我内心里有什么难以摆脱,难以胜过!和我住在一起的两位弟兄,与我一起度过了我最为艰难的时刻!所以,当我遇到芦苇姊妹的时候,我不太相信我能够完全地好起来!也就是说,我不相信我能够没有理由发脾气。所以,在跟她认识、求爱和预备结婚的过程当中,我也对她说过:“我担心我亏待你!你是一个很好的姊妹,我将来走什么样的路,我虽然清楚,但我不知道真的是不是你所想要的。我甚至也不知道我跟神的关系,是不是蒙神的喜悦?”

真的是感谢神,芦苇对我的帮助,真的是非同寻常!说实在的,我不是跟她比较,在她的身上,真的是有基督的荣耀!和她相处时,我真的发现我不是基督徒!就如我是一个看过圣经,相信圣经是真的,但又不那么信靠基督的人,看到另外一个人那么相信耶稣基督,居然凡事都祷告,我才发现“属灵的眼光看透万事”、“凡事交托”、“凡事感恩”,原来是这么回事!所以,我对芦苇说:“你对我最大的帮助就是祷告!”因为祷告在我这样的基督徒看来,好像太虚了,好像它不能带来经济效益,好像它太浪费时间,好像看不到这个“不存在”的上帝。这个“不存在”是打着引号的,正是因为我们看不见才认为他不存在。所以,在芦苇身上,我得到很大的帮助。我才知道原来《创世记》里所说的“帮助者”是这样一个含义!她真是扶持我、帮助我,让我与神有实实在在的关系,有实实在在的连接,我当然知道与神有真正亲近的关系,还远远不够,但是我相信和芦苇在一起,她能服侍我、帮助我,让我跟神更亲近。不过,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有点害怕:跟她一起太久了,我会不会将自己全部奉献给神?我还有很多事没做!所以,有一次我跟她说(尤其是在跟她争吵的时候会说):“你不要对我有要求。你可以为我祷告,让我完全奉献给神,但不要跟我提要求,人改变不了人,只有神,只有跟神的祷告,才能改变人。”我同时也知道,我也常常提醒我自己:芦苇姊妹是一个罪人,她有她的软弱,她有她的缺点,但对我来说,对我作为一个丈夫来说,让我知道我的责任在哪个地方,怎样承担我的责任,怎样在合适的时候、合适的地点以合适的方式去爱她。我知道我的爱很贫乏,但我相信和她在一起,在基督里有,因为圣灵已经将神的爱浇灌在我们心里。

所以,特别希望大家为我们祷告,也特别希望大家帮助我们。因为我甚至觉得尽管我没有什么成绩,但我的性格、脾气、思维方式、种种优点,都是我的亲人、老师、朋友、弟兄姊妹,在与我建立的关系当中,与我的交通当中给我的。

芦苇

各位长辈、各位弟兄姊妹、各位朋友,平安!

当我跟很多朋友说我要结婚了,他们就会问:“咦,你们怎么认识的?”我就说:“我们是去年十一认识的。”他们就会说:“怎么那么快呀?”

当我站在这里的时候,就想起去年十一,我们是在小鱼姐的介绍下认识的。那天早上,我本来是五点半去教会晨祷,手机出了点问题,我以为是五点钟但其实是四点就起床了。因为听小鱼姐介绍的时候,我想曹志他真的是我所期待的弟兄。我说一下我以前对另一半的期待,大家评判一下是不是,好不好?第一是要敬畏上帝;第二是有思想,思想深刻一点、心思简单一点;第三就是希望他的生命成熟,有责任心。这三个期待,大家觉得曹志符合吗?

所以,在这里的时候,我特别地感谢神的恩典。虽然我真的是微不足道,甚至有时候我想:如果让我有选择,我宁愿是不要来到这个世界上。我真的是非常软弱、常常犯罪、得罪神、得罪人、对人没有爱的一个人,但是我向上帝祷告,上帝就按照我的期待,为我成就这么好的一位弟兄!

感谢神!再回到去年十月一号的早上。当我四点起来,去教会发现没有开门,我就去小区的林子里祷告,一直祷告到天亮。我向神说:“神,如果这个弟兄是您为我预备的,就让我们顺利在一起;如果不是,也让我们中间什么都不要发生。”

我跟曹志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说希望我作他的女朋友,当时我觉得太快了,就说:“你了解的不是真实的我吧?再过一个月给你答复。”因为在这个婚姻关系越来越脆弱的社会环境里,结婚真的是件特别需要勇气的事情。我就禁食三天,向上帝祷告求上帝带领我做这个决定。三天的禁食祷告里面,我特别感受到神的同在!三天的祷告中,我没吃饭没喝水,但第三天我真的就跟吃了饭一样。虽然上帝并没有告诉我“就是这位弟兄”或“不是这位弟兄”,但是,我心里有平安,所以我就做了这样一个决定愿意做他的女朋友。然后,过了几天,曹志弟兄有改变,他说我不是他之前期待的那种姊妹!他不知道对我的喜欢,与之前对他所期待的那种姊妹的喜欢,哪一种更真实?所以,他就有些挣扎,在挣扎当中,他就找朋友、找牧师寻求帮助。寻求帮助之后,他决定是我。再接下来一个月,我们就见了双方父母。感谢神!神给了我们这么好的父母,他们也真是爱我们,非常支持我们!再从家里回来的时候,我们就决定可以结婚了。2 月开始,我们在晓峰牧师的帮助下,开始婚前辅导,一共八次,每一次差不多两个小时晓峰牧师和师母一起辅导我们,给我们非常大的帮助——保证我们两人的关系是畅通的,让我们认识到一个婚姻关系不只是在理性上的知识 ,也是在我们实际生活当中爱的付出和联合。在我们筹备婚礼的过程中,晓峰牧师和张辉师母也帮助我们很多。有一次,晓峰牧师扭了腰,之前两天都只能躺在床上,但是第三天,他坚持起来给我们作婚前辅导,非常地感谢牧师、师母!

3 月2 日,我们领了结婚证,开始筹备婚礼,到今天刚好就是七个月的时间。虽然时间只有短短七个月,但其中承载了太多的爱、太多的祝福、太多的祷告!我真的要感谢在场的每一位长辈、每一位弟兄姊妹、每一位朋友前来祝福我们!我也相信你们的爱和祝福,不仅仅会让我们有一个幸福的婚姻家庭生活,更会让我和曹志弟兄更好地预备自己,去参加羔羊的婚宴!

当我说到羔羊的婚宴的时候,不信主的朋友可能不太理解,我不知道怎么描述。但作为新娘,特别地期待还没有认识耶稣的朋友,您能够认识耶稣。因为在地上的婚礼,真的非常有限,但有一场婚宴是在天国,在向我们每一个人发出邀请,那是一场完美的婚宴!他邀请我们每一个人去参加,当我们接受耶稣基督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去赴天国完美的婚宴。所以,请大家不仅仅是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不信主的朋友,请您相信耶稣基督,去赴天国那完美的婚宴!

曹志:

我再说一分钟。在确定关系甚至领结婚证后,我心中无缘无故地会有一种不安全感,甚至一种恐惧感,很容易发脾气,极其地粗鲁,我难以描述我那段时间的态度。每次争吵,都是我在吵,芦苇姊妹没有。很多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总是说,你为什么不祷告、去寻求神的帮助?所以,对我来说,有这样一位姊妹,因着基督这样单纯地爱着我,让我觉得一方面自己好像不配。另一方面自己真的得了很大的帮助。因为在一次又一次的争吵之后,我开始在以后的争吵、不理解、恐惧和不安全感发生的过程中,得着神的力量,去为她着想,去平息那没有来由的愤怒、急躁。一方面我真的是觉得全世界的罪在我自己的脑海当中浮现过,这不是夸张;另一方面,就连我自以为最好的品格如忠诚,我都发现很虚假。所以,我真的是在神面前,完全看清了我自己。我也完全明白了芦苇姊妹告诉我的:“你碰到了事情,为什么不祷告?”

后记:

婚礼后,一些弟兄姊妹在短信、电话和面对面的分享中,告诉我参加我们婚礼带来的感动。我刚听到这种表扬时产生的兴奋情绪,造成一个假象:以为自己表达得多好,才营造出这种感人的气氛。可是,一静下来,就马上发现自己真是时刻准备着虚荣一把,甚至“名”欲熏心以至敢偷窃神的荣耀!

稍微想一想,就不得不承认:若不是大家的热切代祷和热心筹备,若不是开场前的敬拜和诗班赞美神的歌声,若不是幽默又充满真情的主持和牧师直入人心的讲道,大家怎么能被属天的盼望和荣耀所吸引,灵里如此渴慕以至于预备好被神的话语触摸,心如此柔软以至于专注于我们的经历中展现的神的真实。当我按照音频整理和记录下我们的分享时,再次听到现场恬静喜乐的弹奏,才恍然大悟:尽管当时的我沉浸其中,却未能意识到这爱慕神、渴慕神的琴音,如清泉般流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将我们与耶稣基督连接在一起。

所以,我至今都认为我所说的真的没有多少让人感动的,若不是一位弟兄如此坚持,我断不敢自以为是地整理我们婚礼的分享并发表出来。其实,现场的我,还特别想向在场曾被我伤害过的朋友道歉——在我离开父母、与芦苇结合成立家庭的那时那刻,请求她/ 他饶恕我的骄傲、霸气、暴躁对其造成的伤害!我居然忘记了表达,或许因为太激动,或许不知如何更好地表达。有些人,由于各种原因,不能参加我们的婚礼,这种遗憾,只能借着文字来诉说,但我不想这种道歉只是对我最好的安慰!

我们婚礼上的分享,见证的是神借着各位
弟兄姊妹的帮助和预备赐下的充充满满的恩
典,与我甚至包括芦苇的生命没有多少关系。
所以,如果上面的分享对大家有帮助,那只
能是蒙神使用而已。婚后,我更是看到自己
的全然败坏和罪恶满盈。但同时,我也经历
了神一点点把我牵向他最喜悦最看重的那个
美地,让我被改变,被更新,虽然一次次跌倒,
但也一次次得以经历神的恩典。

(本文系作者夫妇在婚礼上的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