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杏树盛开的花朵
从东方飘到西方,
我已尽力不让这杏花飘散
——庞德《诗章十三》
这杏树盛开的花朵
从东方飘到西方,
我已尽力不让这杏花飘散
——庞德《诗章十三》
对于神最近在我们加略山教会所做的一切,我想留下一些文字作为记录。作为该教会的牧者,我深深以能在加略山服侍为荣耀。近两周来,我亲眼目睹了这间教会对于神国度惊人的奉献,使我的心深深地被震动,一种爱痛交织的感觉在我的内心盘旋着,作为牧者,加略山教会如同我的孩子,当他猛烈地冲开一切要为神国奉献时,我看见了他向神的憨和痴,像雅各冲向神要和神摔跤一样,我也看到了他的痛,因为他年轻的膀臂会被猛力拉伤,如同雅各的大腿被神触摸之后,他要在痛中瘸腿而行。但那却要成为他成长的记号:神的爱烙印在了他的身体上。
当关于洛桑会议的信息传到内蒙时,我们仿佛看到了中国教会的希望:中国教会要由一个散的教会变为一个合一的教会;要由一个接受的教会变为一个给予的教会;也要由一个被服侍的教会变为一个宣教的教会。在过往的二百年来,我们一直在宣教士的爱心、教导和源源不断的经济支持下成长着,我们也一直在一种关闭和隐蔽的地下环境之中成长着,以至于我们虽然有七千万基督徒,却都是处于散落状态的,并且奉献极少,在广大的乡村地区,奉献几乎寥寥无几,当中国洛桑委员会提出我们要自筹资金并要承担邻国100位参会者的费用,中国教会要自主奉献1000万时,我看见中国教会实在在静默之中成长起来了。当洛桑的分享来到内蒙时,内蒙的众位牧者看到,这是我们内蒙教会蒙恩的转机,我们内蒙教会不是这些年都在为合一、成长和宣教祷告吗?我们盼望借着参与洛桑,使内蒙教会成为一个合一、给予和宣教的教会,并且愿意挑战内蒙教会能向神奉献一百万来支持洛桑。
感谢神,当我揣着这样一个美好的指望回到加略山教会,开始和同工们分享时,有位同工满带着圣灵的感动跟我说:是的,我们中国教会要有整体的荣耀感,我们内蒙地区的教会也要有整体的荣耀感,愿神借着洛桑使我们中国教会强大起来!我又斗胆跟同工分享:我们教会能在这次向神奉献10万吗?其实这个数字我几乎完全是凭着信心说的,说完以后连我自己也不能相信。因为我们教会去年一年的奉献才15万,我们是一个小小的教会,支持着十来位宣教士和全职同工的花费,还有一年7万的房租。我在说10万的时候,想到上一次内蒙整体为洛桑奉献的11.3万中有我们教会认捐的3.6万,这样我们再奉献6万多就行了,但实在的说,就连奉献这6万我也不敢相信。但同工们却都同意了,并且愿意让我在教会中分享。
接下来的那个主日我是凭信心站上讲台的,圣灵却将极大的感动赐给了我,我流着眼泪对大家说:“这10万是我们教会要凭着信心和爱心才能够得着的一个数字,我本来不敢说,但主告诉我,这是他的教会,我不能低估他的工作。这10万是作为我们加略山教会整体向耶稣基督奉献的一份爱的礼物,也是我们为主做的一个共同的见证。这次我们不是向神要10万,而是要得能给神10万的能力。我知道我们教会也是一个成长中的教会,我们也有许多的需要,但我们不看这些,只看神的荣耀!”我两次哽咽着将这篇信息讲完,祷告时,我感受到加略山整体都在爱中被感动了。
在下午,同工们将认捐的数字发给我,我又一次流泪了:15万。只上午一场就奉献了15万,一个完全让我难以置信的数字。接下来的四个晚上,我们教会都在一起感恩、祷告,祷告时,一位姊妹哭泣着说:“我现在明白了我们的一切都是神的,我应该完全地为他而活。”她还说:“看见我们教会不为自己考虑时,神却将这样的复兴赐给了我们。”
周六的时候,同工告诉我,我们为洛桑的奉献可以截止了,因为已经远超过了10万。第二天的主日我分享《哥林多后书》8章和9章,来勉励也感恩祝福弟兄姐妹们的慷慨乐捐,并且宣布为洛桑的奉献到今天截止。但没想到弟兄姐妹们乐捐之心敞开得如此之大,还是不断有奉献的,周日结束时,已达23万之多。那位同工跟我说:“刘弟兄,我们真的应该感恩,弟兄姐妹们乐捐到连同工都不愿意接受,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啊!”
周二发生的一件事情使我知道神已经悦纳了这次的奉献。一位弟兄,在这次有很大数目的奉献,他在认捐时妻子不在场,就直接写了一个大数字。回去跟妻子交通时,妻子说: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啊?他说:我被圣灵感动,不敢消灭。妻子也是乐意支持。但近来他们的经济状况也吃紧,他是凭信心写的数字。而且他们要外出二十多天,盼望能在外出之前将认捐的奉献汇给教会,于是他向主祷告。没想到在周一的晚上,有一个人(也许是他们的生意伙伴)到他的家,提了一大笔现金,跟他开玩笑说:“教会让我来给你的。”而且数目正好是认捐的数目,不多也不少。这位弟兄第二天就汇过去了,并且说:“神太奇妙了,早知这样,当时应该再多写些。”他们一家就高高兴兴地出门去了。
昨日在联祷会上分享了神在加略山教会所赐的恩典,勉励我们内蒙教会要成为给的教会,众人也都深受激励。我们本卑微如尘土,愿神将乐捐之恩厚厚地赏赐我们!也愿我们中国教会整体崛起,能多而又多地将财物和宣教士送往世界各地,因为“施比受更为有福”!
笨拙之笔,捕捉几缕神恩写下,写时仍不能完全明白,内心还是有种爱痛交织的感觉。愿神大大赐福加略山教会!愿神大大赐福众教会!
第三届洛桑会议将于2010 年10 月16 至25 日在南非开普敦国际会议中心举行(又被称为2010 开普敦会议)。预计将会有来自二百多个国家的4,000 位代表参加会议,另外还有1,000 位特邀来宾、观察员和在开普敦的现场工作人员。除了这5,000 位在开普敦现场直接参会者之外,还将会有成千上万人能够通过虚拟方式参加这次盛会。
这次会议之所以选在2010年是因为这一年在历史中乃是非常重要的一年。首先,2010 的这次盛会是为了纪念100年前的那次盛会,即1910 年在约翰•马特(John R. Mott)的带领下在苏格兰爱丁堡(Edinburgh, Scotland)所召开的普世宣教会议。2010年召开的开普敦会议让教会有机会庆祝那次爱丁堡世界宣教大会,并且庆贺自那次爱丁堡会议以来宣教和福音事工所取得的进展。另外,开普敦会议也将给教会以机会来评估我们作为全球教会的能力:自1910 年以来,我们已经在宣教和福音事工方面学到什么?犯了哪些错误?我们从这些错误中汲取什么教训?在分享福音时有什么新挑战和机会摆在我们面前?
开普敦是从7个城市或地区中选出来作为会议地点的。选择开普敦具历史重要性,因为公认的宣教之父威廉•克里(William Carey)曾经提议,于1810 年在那里召开国际宣教会议。200年后,克里的心愿终于得到成就。 另外,“非洲企业”的创始人暨2010 年开普敦会议顾问团成员迈克尔•卡西迪(Michael Cassidy)说,他相信开普敦会议“将会为非洲教会增加巨大的动力和鼓励,完成其在21 世纪的普世宣教使命”。
2010年开普敦会议将会成为一个“普世教会会议”,探讨向世界各地推进福音事工所面临的迫切议题。这种教会会议使基督的身体聚在一起,探讨影响福音的整全性、人类的未来以及教会的见证等的议题。无论你走到世界哪个角落,你会发现,当基督徒努力传福音时,他们都在面对各种具有挑战性的议题。
许多议题在影响特定的地方或地区,有些议题也具有全球或国际重要性,例如对挑战福音的其他信仰作出救赎性的响应、艾滋病、贫困、深入门训的需要、环境问题、全球化和城市化等。诸如此类的全球议题需要世界各地神的子民“参与全球对话,寻求全球解决方案”。基督的身体是由所有信徒组成的全球身体,这是前所未有的。
教会现在也同时面对科技、生物伦理、恐怖主义和环境等议题,这些是20年前根本没想过的。我们看到教会、政治、社会和文化发生重大改变,与此同时,由于对抗福音的势力正在增强,教会面临的敌对和挑战也在增加。
具体来说,会议将围绕普世教会(the Whole Church)、整全的福音(the Whole Gospel)和直到地极(to the Whole World)三个主题,将讨论的议题细分为:全球化、城市宣教、协作同工、男女同工、管家职分、口语文化、环境保护、成功神学、世界宗教、贫富差距、媒体、技术、领袖培训、族群与身份、圣经翻译、运送圣经、职场服事、未得之民、侨民、人类的未来、生化伦理等方面。
教会通过对神的爱、基督的救赎、圣灵在肢体生命中的神圣工作连结起来。这种连结跨越种族、部落、族群、性别、宗派、地理和社会等障碍。没有哪个国家、宗派或服事能够独自回答摆在教会面前的所有问题。2010年开普敦会议使那些在基督里的弟兄姊妹以教会领袖的身份相聚一起,在祷告中寻求神的智慧,排除在分享福音的好消息时所遇到的种种障碍,好使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有机会相信基督。
2010年开普敦会议使基督里的弟兄姊妹聚在一起,祷告寻求神的智慧,回应传福音所遇到的挑战和机会。我们一起谦卑寻求主,当我们研究世界和我们的文化,寻求如何处理教会和世界在下一代面临的紧迫议题时,恳求他的带领。第二届洛桑会议的结果是,世界各地的教会和不同机构之间产生了将近350个合作关系。我们祷告,2010 年开普敦会议将再增加近千个合作关系,更多人有机会听闻基督。我们希望一起确认,教会应当把精力放在哪方面,以便更加有效地响应基督的呼召,把福音带入整个世界,使万民作基督的门徒。
我们期待并且祷告,2010 年开普敦会议将达成三方面的成果。
第一,更能体会基督里的合一:《约翰福音》17 章记载,耶稣为门徒祈求,希望他的门徒合而为一,正如他和天父合而为一,好叫“世人相信”。当我们面对面相聚或以虚拟方式相聚时,我们有机会更接近神,在祷告和制定策略时心思意念相连接,更多地互相学习、在个人和事工上互相支持。这对于正在观看我们的世人将会是多么有力的见证啊!
第二,更加清楚明白福音:我们感到教会在福音上越来越模糊。那些自称相信福音的人,竟然也质疑福音的真实性和可靠性。作为基督的身体,我们必须重新宣告我们在认信中失去的基础,即福音是真理。我们必须更加明白,在我们所居住的、不断变化的文化和世界中,如何传递福音真理。
第三,更加明白摆在我们面前的优先次序:我们同工比我们单独所做的更多。通过2010 开普敦会议,我们能够辨明关于神的教会和普世宣教的使命,他在对我们说什么,并且能更明白,并同心在言行上传扬基督。
绝大部分2010年开普敦会议参会者是每天直接从事福音事工的同工,或是事工的推动者、教师、影响者、支持者和引导者。参会者的选拔也会考虑参加者能够在2010 年开普敦会议之后,回到所在国家或地区,通过召集未到会的领袖,一起祷告、讨论和规划策略行动,以扩大会议影响的能力。因此参会者从以下群体中选拔:牧师和传道人;本国、国外和带职宣教士;平信徒专业人士(约10%的参会者是行政总裁、政府及市政领导、商界人士、宣教及事工筹款机构的捐款人和主管);宗派领袖、宣教机构主管、事工机构主管;专业事工主管和领袖(儿童、媒体、艺术、社会关怀、圣经分发、网络等);福音事工、宣教及神学教师;研究员、统计学家、历史学家、学生;国家或地区选拔委员会认为合适的其他人员。
洛桑2010年开普敦会议的国家或地区委员会已经于2008 年9 月1 日开始接收被推荐参加2010年开普敦会议代表的姓名及资料。推荐程序一直持续至2009 年3月31日。然后,国家或地区委员会审核所有申请表,再向2010年开普敦会议选拔委员会递交推荐名单。2010年开普敦会议选拔委员会于2009 年9月作出最终选拔,并且向现场参会者发出邀请函。
选拔2010 年开普敦会议现场参会者采用以下标准:在培训基督耶稣的门徒时,完全承认圣经的权威;认同《洛桑信约》,并且委身洛桑异象;能够从其所在处境在洛桑发言,包括他们的生命和事工体现他们对普世宣教的委身;所在机构和/或当地教会同意和支持;在本国的服事已经在影响力和责任上确立了声望和地位(作为国内服事人员、国外宣教士、由于事工安排或通过移民服事侨民而不在自身国家的人员);参与本地教会;体现协作或合作服事关系;愿意参与会前活动,例如回应会前报告和参加会前聚会;有机会回到所属地区传达会议内容,包括参会者承诺回到所在地,对事工作出有意义的贡献;向洛桑国家委员会报告;向其他未参加者分享;承诺担起2010 年开普敦会议中出现的一个或多个普世宣教优先事工;由国家或地区委员会、2010 年开普敦会议选拔委员会或洛桑世界福音委员会推荐;熟悉以下其中一种语言:阿拉伯语、汉语、英语、法语、德语、葡萄牙语、俄语、西班牙语、斯瓦希利语;有能力自行提供资金支持,达到国家或地区委员会设定的要求;热心组织会众为大会祷告,并且为本国的参会者祷告。
洛桑竭尽全力确保大会参会者代表每个国家中广泛的地区、语言和民族。这个异象最好的表述是《启示录》5:9和7:9,我们盼望参会者能够代表“各国、各族、各民、各方”。各个国家的参会者名额取决于该国基督徒和非信徒的数量,以及特定国家中的教会情况。洛桑努力确保参会者的比例如下:35%为女性,65%为男性;60%在50 岁以下;至少10%是平信徒(没有全职服事的人员)。
洛桑运动曾经对中国教会产生过重要影响。1974年第一届洛桑会议,催生了华福(世界华人福音事工联络中心,CCCOWE,http://www.cccowe.org),推动了世界各地华人教会的宣教运动。
1989 第二届洛桑会议,200个座位虚席以待,期待中国教会回到普世教会的身体当中。会议提出重点针对“10—40 之窗”(指介于北纬10—40度之间,横跨北非、中东、印度和中亚的一块长方形地区,没有机会听闻福音的族群大多集中在这一地带)投入宣教资源,中国成为该区域中最大的宣教受益国。
参加2010 年洛桑会议对中国教会具有以下重要意义。
第一,中国教会走出去,促进了与普世教会的合一与团契。1、我们作为中国教会的一部分,融入普世教会大团契。通过洛桑这个全球性的教会平台,加强了中国教会与普世教会间的相互了解和交流。2、恢复中国教会与普世教会在基督身体里的连接,并与大公教会的历史传承接轨。
第二,中国教会走出去,有利于中国教会迈向普世宣教。1、了解并宣传普世教会宣教的现状和动向。2、成为中国教会走向普世宣教的一个平台,推动中国教会参与普世宣教的实际行动——共同寻求使命,共同承担责任。
第三,中国教会走出去,展现出中国教会自身的成长与成熟。1、使中国教会具有更广阔的国度胸怀,促进中国教会内部的合一、交往和配搭。2、有助于加强中国教会在社会中的见证,推动中国教会以基督的爱和真理服侍这个世代并走向普世宣教。
我是谁?他们常常告诉我说,
我从我的单人囚室走出来时,
安宁、愉悦、坚定,
像一位绅士步出他的乡间别墅。
我是谁?他们常常告诉我说,
我总是对我的看守们这样说话,
随便、友善、清楚,
似乎在此发号施令的是我。
我是谁?他们还这样告诉我说,
我承受着这些不幸的日子,
是那么平静、乐观、自豪,
犹如一位惯于获胜的勇士。
那么,我真是别人所说的那样呢?
还是只不过如我所知的那样?
不安、焦渴、病弱,如笼中之鸟,
为呼吸而挣扎,似乎被人掐着喉咙,
眷恋着色彩、鲜花、鸟儿的歌唱,
渴望着亲切的话语,有人来作伴,
因期盼重大的事件而辗转反侧,
为无限遥远的朋友而无力颤栗,
疲倦困乏于祈祷、思索和行动,
怯懦软弱而准备告别人世?
我是谁?是前者呢,还是后者?
我今天是一个人,明天又是另一个人吗?
还是同时兼为二者?在他人面前是伪君子,
在自己面前又是个愁苦不堪的可怜虫?
或者,我心中是否有某种东西像一支败军,
仓皇溃逃,丢掉了已到手的胜利?
我是谁?它们在嘲弄我,这些寂寞的问题。
上帝啊,不论我是谁,
你知道,我永远属于你!
1944年7月18日
这首诗是朋霍费尔在柏林的监狱中度过生命最后阶段所写的诗。转引自《狱中书简》,高师宁译。
北京今年的秋天也不知怎么了,温度一直居高不下。眼看已经进入十月下旬,欧蕙跟着石远到怀柔的山里转了一圈,发现山里的树依然绿意葱茏,只有枝头红莹莹的柿子和几片早红的枫叶,在清透的蓝天背景下昭示一缕秋意。
阳光仍旧明亮,近乎燥热,满街的人都在乱穿衣。除了冬装,春夏秋的衣服在大街的一角随处可见。时髦的女孩子会扎一条丝巾,穿着短裙和长筒靴,把三季的风光笼于一身。
这气候,弄得人心里颇不安稳。
不过,让人不安稳的,还不只是气候。
沈院长昨天的谈话让欧蕙的心里陡然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没处着落。
从前沈院长偶尔和她路遇,经常会语含欣赏地说:“年轻人,有信仰是件好事。人要是肯信点儿什么,就不胡作乱闹了。”但这一次,他的语气里少了欣赏,多了忧虑,他说,不要把信仰和个人前途绑在一起,信仰只是一种精神寄托,用来修身养性就好,不能当作生活目的和生活的全部。当然了,他还是那句话——“年轻人,有信仰是件好事。”不过,他马上又补充道:“但也别陷进去,变得狂热就不好了,要有个度。”
欧蕙不喜欢别人和她总谈“度”的问题。
石远这么说,沈院长也这么说。
什么“度”呢?就是别变成宗教狂。
她每次听见这样的表达都忍不住要发作,每次都强忍着,脸色自然不会太好看。
她有时会想,以柔和谦卑的态度对待周围那些认为她信迷了的人,是否真值得。
曾经,为着是否要讲冰心的基督徒身份问题,她被用“度”的问题警告过。不过,这次,沈院长用的是“怀柔”法,总结到最后就是:“换个地方参加活动嘛。”
一只长着紫蓝翅膀的鸟儿从窗口低低地飞过,在下午的光线里,鸟儿的翅梢闪着微光。那种柔和美丽的颜色,每次掠过窗边,都会让欧蕙欣喜得叫出声来,恨不得自己也长出那样的翅膀和羽毛,在低空来一个优雅漂亮的回旋。但今天,她的情绪实在不算高。教研室的李主任刚刚发来一条短信,明确告诉她——优秀团组的评选下周开始,如果她一味地固执下去,会给教研室其他人带来麻烦,结论是——“你自己看着办!”
她觉得“自己看着办”这几个字的内涵特别丰富,也特别复杂。表面上似乎提供了极大的自由空间,根底里却透着十足的威胁和逼仄。
姐姐的短信更简单,只有三个字——“别犯傻!”
她握着手机,打开那些信息反复看了一会儿,心里兀然生起一阵烦躁,随手把手机扔到了书桌上。
这个白天,过得真是不太愉快。
暮色渐渐笼住了小区的上空,到晚饭时分了。
欧蕙百无聊赖地走进厨房,四处环顾,想不出做点儿什么好。没有胃口,看什么都不想吃。
她把米放进电饭煲,听见手机传来嘀嘀声,是苏姐发来短信:周日的敬拜改在公园举行,三堂合一,风雨无阻。
到底还是在户外了。她放下手机,微微有些失望。
不知道明天是否会下雨,但天色已经显出昏黄浓密了。
欧蕙靠在阳台上,仰头看见一道白色的细雾在天空缓缓划过,仿佛水面上的波纹,慢慢地舒展开来。你真的想让我们在旷野里漂泊吗?她望着遥远的天际。我们已经做了所有的努力,从岁首到年终,凡人力所能为的,我们都尽到了,但你还是把我们放在了绝境中。我不明白,为什么?
欧蕙不否认,她对她的主不只一次地失望过。你可以解释说,那是时间没到,或者是因为所求不对,但失望的感觉是真实存在的,她不能假装,也不想假装。
厨房的冰箱门上有一块树叶型磁贴,是苏姐送她的圣诞礼物,上面写着“Prayer changes things”,石远每回开冰箱看见这句话,都毫不客气地说这只是她们一厢情愿的幻想。
石远暂时能接受她的信仰,用他自己的话说,那是出于一种基督的宽容精神。在他看来,女人嘛,都喜欢搞一些神神秘秘的事,当然,如果无伤大雅倒也无妨,有个精神寄托,总比在家没事儿找事儿强。至于信的是什么,石远还是小小地考察了一番,太邪性的不行,太闹腾的不行,那都容易走火入魔,他特别厌恶在家里搞那些烧香上供的事,不让吃这个不让说那个,这些他都受不了。现在看,基督教倒是有一点好处,没那么多神秘古怪的限制,就是唱唱歌、听听道、读读经、祷祷告,前三项吧,石远觉得还行,于音乐陶冶和知识的学习都有益处;最后一项,他觉得完全不可思议。
对此,欧蕙也不想争辩。与其每次都争得不欢而散,不如退而平静相守。反正谁也改变不了谁。
米饭飘香的时候,石远打来电话,告诉她晚上还得加班,赶上明天出刊,今晚得在印厂待一夜。
欧蕙说知道了,就准备放电话。石远从话筒那边听出她的声音有些反常,追问了一句,欧蕙敷衍一声,再追问一句,她又敷衍了一声。石远突然问道:“你们明天去哪儿聚会?”
欧蕙声音平淡地说:“公园。”
石远在那边沉吟了片刻,很严肃地答道:“那就别去了。”
欧蕙不肯轻易就范:“为什么?”
“这次先别去了,好吧?”
“为什么?”
“你能不能听我一回?!他们一天给我打两次电话,让我告诉你别乱参加什么活动!”
“他们管不着!”
“出了事怎么办?!”
“大不了我辞职!”她听见石远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然后就是嘀嘀嘀的忙音。
这个晚上,过得真是不愉快。
欧蕙感觉不舒服,早早就休息了,却一直睡不着,在床上辗转了许久。
朦胧之中,她发现自己站在校园外的空地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她自己,脚边长满了半人高的蒿草,对面是一扇紧紧关闭的大铁门。她推推门,想着快点儿进去,恐怕上课要晚了,却怎么也打不开,推也推不动。她想喊一声,希望有人能替她打开门。她看看表,真是快到点了,再进不去就来不及了。
她攀住铁栅栏,向里张望,终于看见一个人慢慢地走过来,近了才认出是教研室的李主任,那份课表就是她给欧蕙的。欧蕙向她招手,告诉她上课时间快到了,她进不去校园。李主任漠然地看看她,说,她不用再为上课操心了,学校不需要她来上课了。
为什么?她惊讶地问。
不为什么。李主任毫无表情地回答说。
那些学生怎么办?她抬起手腕,清晰地看见表针指向8点,心里焦急,如同火烧。
他们也不需要你了。李主任毫无表情地回答说。
已经排好课了。她坚持着,能感觉到铁栅栏已经被她握得发热。
已经有人去上了,这个地方有你没你都行。李主任毫无表情地回答说。
但我需要这个地方,让我进去吧!欧蕙奇怪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又不能否认她真是这样想的。
你真想进来吗?李主任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你真想进来吗?李主任又问了一遍。你不是想辞职吗?
欧蕙说……谁说的……不是的……可能吧……究竟……她看见李主任的笑容越来越诡异,终于变成一个悬挂在半空中的面具,张着猩红的大嘴,她不由得大叫一声,醒了。
醒来的一瞬间,闪过脑海的,是一间大教室,每天下午都会有一道温暖的光斜映进来,照在讲台上,那是她每次上课的地方。
她从床上坐起来,披上衣服,站到窗边。
街心最远处有一盏路灯,在深重的夜色里发散出桔色的微光,朦胧而单纯,可那种温暖似乎离她很远,那盏灯也无法穿透她内心的苍茫。
她再次问自己,我真的愿意吗?
街角突然冲出来一辆明黄色的小轿车,毫无顾忌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狂奔而去,她不免忧虑地看向远处空荡荡的路面,希望不要有人突然从树下跑出来。她记得有一年春天,傍晚时分,她站在窗台边看十字路口的街景,看见一辆三轮车从南向北的方向驶过,同时看见一辆明黄色的小轿车从东向西奔驰而来,她感觉胸口一紧,眼睁睁看着那辆三轮车被撞出几米外,随后围观的人越聚越多,遮蔽了那块空地。那个瞬间,她明确地理解了,什么叫做“我不知前面的道路”。
面对未知的前路,我能放弃多少呢?
她环顾着周围的一切,她和石远赤手空拳打造的这个家,她精心选择、布置每一个角落,尽力把它变成一个温馨、舒适、宽敞的地方。这个小家隐在城市的一角,仿佛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
她能放下这个吗?
书桌上的那叠文稿,是刚刚校对过两遍的学术文集,是她三年的心血,出版社已经联系好,只等学校批准出版经费了。为了这本书,她推迟了怀孕和生育的时间。
她能放下这个吗?
下半年就是一年一度的评职时段,按照年限、学术经历和教学资历,她该评正高了,那是她一直渴望到达的目标。当然了,这年头,无论教授还是博士的称呼都相当的不值钱,但这样的头衔仍然光芒耀眼。
她能放下这个吗?
还有那些来自他人的种种说法,她一向以为自己已经超然于他人的评价,此刻,这样的犹豫让她倒是明白了一点——没有哪种说法是可以轻忽的,它们都可能在某个时刻变成尖锐的利器。
她能招架得了这个吗?
她在玻璃窗上划写着一个又一个十字……
真难啊!那阵将她从睡梦中压醒的力量再次袭来,让她甚感窒息,以至干渴到嘴唇发木。
她张张嘴,想和那位看不见的主说点儿什么,却觉得没什么可说的。
说什么呢?
我就是舍不得,就是放不下。这就是事实。
然后呢?
没有回答。周围安静极了。
如果我不情愿放弃,会怎么样呢?
没有回答。周围安静极了。
如果我说这都是我真实的想法,你会怎么说呢?
没有回答。周围安静极了。
那位在大风、地震和火后的宁静中开口的主,似乎特意在此刻选择了沉默。
进入这样沉重的安静中,欧蕙越发地沮丧。
如果我跌倒了,逃跑了,会怎么样呢?
当思想在这句话上滑过的时候,时间一下子消失了,她感觉自己像一个透明的人站在地中央。她并未因为毫无隐藏更坦然,反倒因为全然暴露而更尴尬。
原来我是这样的,原来竟是这样的,原来就是这样的!
欧蕙不免惊异于自己刚刚明白“本相”的含义。
但她不愿意放松,既然已经问到底了,她希望无所不知的那位能够告诉她——如果她决定逃跑、离开,他究竟会怎么样?
她等待着,等待着,没有声音来自天国或者心底,所有期待和传说中的特异景象都未出现。一种沉重的空白令她不由得要跪下来,她说:“求你告诉我,让我明白!如果我背离你,你会怎么样?”
没有声音。
没有声音。
什么都没有……
她等待着,等待着,既惊惶又不甘,既怕听见回答又渴望听见回答。
地板的尖硬和冰冷从膝盖一直传上来,她的心里充满了挫败感。她跪在那里,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时间已经凝固,她已然变成了一只保持姿势的标本。
算了,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抬起头,正准备放弃的时候,听见一串清丽的琶音轻轻地流过,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一段旋律,那段旋律不断地重复着重复着,仿佛微风穿过暗夜,那是常常在婚礼上歌咏的《盟约》,是她特意选来用作手机开关机的曲子。当前奏流利地滑入第一乐句的时候,那句深情的许诺宛如一朵水莲,从她的记忆之湖中灿然浮起——“我以永远的爱爱你,我以慈爱吸引你……”
如此熟悉的旋律,此刻却有了一种奇妙的新意,是她先前一直不真切明了的。她不由得遮上眼睛,说,谢谢你在这儿,谢谢你不变。
真好。
欧蕙再次把头放在枕头上,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和宁静。这就是出人意外的平安吧。
真好。
她想。
今天真好。
新的一天可真好。
我要小小地睡一会儿,好在醒来时去参与一件大事。
她随即像一条鱼儿,慢慢地游入了梦乡。
这一觉,欧蕙睡得异常深沉,睁开眼睛再看表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她急忙跳起来,简单收拾一下,就冲出家门。
下楼的时候,欧蕙才发现——下雪了!竟然下雪了!
天地浑然白成一片。她欣喜地伸出手,接住纷纷扬扬的雪花,看着它们在温暖的手心里迅速地融成一滴晶莹的水珠。那些每年冬天都支叉开干巴巴枝条的松柏,此时都披上了银白的雪衣,远远一望,仿佛圣诞树。
今天一定是孩子们的节日了。
欧蕙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朝车站走去。路边小汽车上的雪足有半尺厚,车子摇摇晃晃地开起来,仿佛一座小雪山在移动。欧蕙沿着小路一步一步地小心前进,雪踩在脚下咯吱咯吱地响,听着特别爽快,仿佛回到了童年。
一路上,雪一直没停,簌簌地扑落,沾到头发和衣服上,湿漉漉地,好像是春天将近的感觉。空气十分干爽,每一呼吸,都有淡白的哈气飘出。秋天似乎刚刚开始,便陡然进入冬季,让人惊喜之余,也措手不及。欧蕙发现车里没有几个人穿上了冬衣,有两位女士穿的竟然还是夏天的鞋,显然还没来得及找出冬装。
她扑落外套上的雪珠,看见半透明的车窗外面,不时地掠过一朵朵丰盈悦人的白。快到站的时候,她给石远发了一条短信:“下雪了!”
走出站台,透过温润的雪幕,她看见远处现出一架天桥的轮廓。路面湿滑得厉害,不时有汽车在桥底下打旋儿。走过天桥,她发现公园门口早已站着一大群人,或者说是一大片多彩的伞的方队。
没有人开门。
公园的大铁门关得紧紧的。
人们安静地站在广场上,看着漫天的大雪一朵一朵地飞落。雪花落到路边的树枝上,还未凋落的树叶渐渐地变成毛绒绒的团片,厚密丰润,仿佛大地的耳朵。那些落在土地上的雪花,迅速化成了雪泥。不知道公园里面那片原本打算用来做敬拜场地的地方是否已经变成了泥沼之地。
什么时候,欧蕙的头顶多了一把伞,旁边是一个陌生女孩微笑的脸。欧蕙举起手,和她一起撑起那把伞。雪越下越大,欧蕙明显感觉到伞面渐渐地沉重,需要不时地抖落一下伞面上的积雪。人群安静而躁动,每个人的脸上都散发着一股清透的欣喜,仿佛有一件振奋人心的大事要发生了,人们在等待着,满怀喜悦地等待着。
透过人群的缝隙,她看见牧师像往常一样穿着正装、扎着领带,侍立在人群的前面,头上沾着细密的雪花。
敬拜开始了,诗班的弟兄姊妹们穿着红红绿绿的雨衣,扬声唱起“快乐高歌”,歌声震得树梢上的雪纷纷下落。湿冷的石头地上,立着一大捧鲜艳的玫瑰花,每一朵都敞开花瓣,欢喜地迎向从天而来的白雪。
11月1日的雪,来得真早,也真美,整个宇宙仿佛都融化在这庄严圣洁的白光之中……
2009年11月29日初稿
2010年 9月 3 日二稿
2010年9月9日 终稿
前面简略提到七泉湖教会的兴起与建堂工作,有很多荣耀神的见证,使人看见神自始至终与我们教会同在,行走在我们中间,彰显他的作为,略述于下。
1981年10月我从芒硝湖碱壳子砌的窝棚搬到七泉湖地窝子住了下来。这地窝子是别人养猪的圈,我修整加高建成的。我和惠荣就在这里读经、祷告、唱诗敬拜神。过了些日子有一个叫贾传珍的来参加读经祷告,她从小就在家乡听到过福音,母亲信主。贾传珍因病瘫痪在床不能行动,信主的姊妹为她祷告,她病好了就信了耶稣。她在转运站上班,听说我们有信仰,但不知信的是什么教,到我们住的地窝子来看我,得知我们是信耶稣的,就高兴亲切地说:“我不孤单了。”自此我们三人便在一块聚会。
不久,一位叫赵改娥的姊妹在乌鲁木齐住院,在西公园参加聚会,听说我在七泉湖,她出院回七泉湖便到我家参加聚会。至此四个人敬拜赞美神,白天上班,晚上聚会,渐渐地人多了。没过多久聚会人数就达到了二十多人,我们心里非常高兴,感恩。过了些日子,吐鲁番,鄯善有姊妹前来交通谈道。1983年就有十几个人信主受浸归在主的名下。这是我到七泉湖第一次施浸,也是七泉湖教会建立后第一次施浸。七泉湖教会起初就是从这地窝子开始的。
教会兴起,麻烦紧接着到来,转运站领导晚上跑到我住的地窝子窥探,在职工大会上说:“李道生家里,晚上不少的人跪在地上祷念什么迷信……”这很快引起总厂领导及保卫科的关注。我按着主耶稣的教训,把灯点起来就放在灯台上。这光照在黑暗里,但黑暗却不接受光。(约1:5)我们不能因人不接受光就不点灯。
教会建立,没有圣经,乌鲁木齐也没有销售圣经的地方。我们从上海邮购的二十本圣经(新约附《诗篇》)很长时间没有收到,心中纳闷。1984年4月的一天,一位胡姊妹对我说:“道生哥,我在全厂政工大会上看见韩科长拿了一本圣经交给党委书记姚振崇,是新约附《诗篇》。”我听到立刻意识到买的圣经被保卫科扣留了,他们可能还会为此而采取什么行动。经过祷告,心里平安。我立即写信给上海,为什么几个月圣经没收到,上海那边立即上邮局查询,一直追查到七泉湖邮政所,邮政所工作人员问我圣经包裹收到没有?我说:“几个月了还没有收到。”邮局找到退休所收发刘根正,刘说交到总厂保卫科了。邮局找到保卫科说:“你们私扣邮件是违法的。”保卫科无奈只好把圣经交还邮局,邮局小王把追回的邮件送到我手上说:“你们去告他们私扣邮件。”我数点一下只有十九本圣经,那一本还在党委书记那里,我想少一本就算了。
邮购圣经到私扣邮件震动了总厂,保卫科以此为“重要证据”在大会上点我的名,又把邮购圣经一事告到地区公安处。保卫科派人调查有哪些人到我家来“信教”。本来拨乱反正、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叫保卫科韩科长这一搅和,霎时间七泉湖李道生地窝子上空气氛紧张,乌云翻滚;文革时四人帮整人的气焰卷土重来压在我周围。我没有畏惧,只感到气愤可笑:什么时候了,仍然抱着四人帮的阴魂不撒手。国家改革开放,拨乱反正,落实各项政策包括宗教信仰自由政策,为什么七泉湖化工厂保卫科要另搞一套而不执行党中央的政策呢?岂不知保卫科韩科长的行为正在违背宪法?我在神面前祷告,求主带领吧。
我祷告说:“神啊,我申请退休的本意是想回喀什定居,由于惠荣的病拦阻我回喀什,留在七泉湖建立了教会,求你保守、坚固刚信主的弟兄姊妹。这个教会刚刚兴起,经不住风浪击打,求你看顾。”我就这样把教会交托给神了。
吐鲁番地区公安处接到保卫科韩科长告我们的状子很重视。立即派了几名公安(有一名是维族)来七泉湖找我“谈话”。这次来的主要干部姓杨(不知他的职称),谈了近五个小时,问及我的历史、信仰,为何来新疆,为何被判刑,何时释放就业,如何进行宗教活动……我都一一诚恳回答了他的提问,最后姓杨的干部说:“宗教信仰自由是国家公民的权利,是宪法赋予的权利,但你要去地委统战部登记,他们管宗教的事。”
次日,我赶到吐鲁番市,找到地委统战部。接待我的是一个叫马世英的回族干部,我说明找统战部的原因,马世英毫无商量地甩出了五不准:一不准:新疆是伊斯兰教地区,不准有基督教。二不准:吐鲁番原来无基督教,现在不准有。三不准:化工厂是工业区,不准有宗教活动。四不准:化工厂是二级企业单位,不准有宗教活动。五不准:退休工人不准进行宗教活动。
马干部代表统战部向我宣布的这五不准,我认为毫无法律依据,没有说服力,我据理回应他。第一,宪法明确宗教信仰自由,宗教包括五大宗教,即基督教、天主教、伊斯兰教、佛教、道教。没有规定基督教不准在新疆存在。第二,吐鲁番原来没有汉族人,没有化工厂,更无工矿企业,如果各取所需的不准有宗教活动存在,那么,农村,城市……也说不准有宗教活动,宪法所规定的宗教信仰自由就不复存在了,宗教信仰自由的权利也便成为空谈了。第三,您提出的五不准没有法律依据,没有说服力,所以我持保留意见。
最后马世英理屈词穷地说:“我不管有无说服力,目前必须照办。”我说:“我还要来找你。”我从统战部出来,看看手表竟然谈了近五个小时。
自统战部返回七泉湖之后,环境压力更大,尤其是心灵的压力感到力不能胜。正值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乌鲁木齐的张师母、正萌哥、佩贞姐、廷明哥、赞美来到七泉湖看望我们,王之肖老弟兄、谢模善等也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切切为我们七泉湖教会祷告,我们靠着主的保守照常聚会。
1986年春天,吐鲁番地区宗教处干部白世英(回族)和乌斯满(维族)由厂保卫科李燕陪同来找我了解宗教活动情况,包括人数、时间、活动次数、聚会性质、人员情况等。我据实相告,经过交谈,宗教处白世英表示:“你们的宗教信仰是合法的,是宪法赋予公民的权利,宗教活动符合党的政策,没有违法之处,你们应当申请备案。”自此以后,教会的敬拜活动完全公开。
我认为信仰是正大光明的,基督耶稣的名是荣耀的,没有必要躲躲闪闪。我认为教会的活动公开是一个很重要的见证,是光照在人前,是城造在山上,是不能隐藏的。
我和七泉湖教会的关系无法分开,从1950年被捕判刑劳改7年,后来在兵团单位管制劳动,至今已经30年,其中有8年被无法律根据地剥夺了人权。在恢复政治权利之后也还是被列入“另册”,被称为“刑满释放人员”。为了牧养教会,我期待着依法平反昭雪那一天的到来。
七泉湖教会建立,聚会公开进行,信主加入教会人数增加,惊动了地委统战部、地区宗教处、公安处,他们联合前来调查。这次由总厂保卫科科长韩纪阶陪同,调查内容与上次一样。几经调查了解,找不到违法事实,叫我们备案。同工们经过一起祷告,交通,在1986年6月6日写出备案申请,由李道生、赵西门、郭之茂三人签名。6月23日收到化工总厂保卫科公函,同意备案,以七泉湖教会名称向地委统战部、地区宗教局备案。
有一些教内人士非常关心七泉湖教会,首先关心李道生是否参加三自,是否是三自教会。说实在的,自立、自养、自传的宣教原则一直是属神的教会所奉行的。自立是不受外国差会辖管,是中国本土教会;自养是不接受外国的资金物质供应,是教会走信心道路;自传是没有外国人的指挥、约束,是中国人自己凭圣经教训传福音、建立教会。如果认为向政府有关部门备案就是官办教会或是“三自”教会,这是概念不清,最终导致混乱。据说欧美各国教会团体必须向所在地政府和有关部门备案注册,这种依照法律、法规备案注册的教会难道也称之“官办教会”或者说是“三自教会”吗?《彼得前书》2:13说:“你们为主的缘故,要顺服人的一切制度,或是在上的君王。”还有保罗在《提多书》3:1和《罗马书》13:1—7的经文教训,前提是不能因人或其他事物而违背圣经教训,这是我在实践中所奉行的。
1985年,化工总厂退休所分给我一套砖房,二室一厅带有小院,我便在客厅聚会。后来由于人数加增,挤不下了,便自己动手打土块盖了一间二十多平方米的平房,可容纳四十多人。
备案申请没批下来,我凭信心仰望神,以宪法赋予的宗教信仰自由为依据,争取教会礼拜合法化。
一次,一位政府部门领导找我谈话,我很直率地说:“我们谈话的基础应当是宪法,而不是唯物论或进化论,不然我们没法谈。”
我经常和教会同工交通,教会之建立,首先要清楚神的旨意,注重神的带领,顺服神的带领;其次是注意人的制度,在神安排我们的处境中,要学习、掌握有关政策、法律、法规,如同保罗在《使徒行传》16:35—40那个经历。神的带领和环境的安排(即处境)是不可忽略的。
一个教会的长老执事或者同工如果不学习掌握政策、法律、法规等有关知识,说话说不到点子上,办事不按法规政策,教会要受亏损。
《但以理书》的教训:但以理和他的三个朋友是被掳的亡国之民,却在巴比伦王朝中担任高级职务,他们信仰坚定,持守真理,刚正不阿。当信仰受到挑战时,宁愿持守真理被扔进狮子洞、烈火窑,决不妥协。但以理和他的三个朋友在神面前无辜,在王面前没有行过亏损的事。他们的经历对我们今天侍奉神是很好的榜样、亮光和力量。他们在国破家亡、被掳异乡的环境中认识到这个处境是至高的神所命定的,神把以色列族交给迦勒底人,国王挑选但以理和他的三个朋友放在高位上侍立在王面前,通过经历狮子洞、烈火窑的检验,看见他们对神的忠心和对王的诚实。国王高升了他们,神的名得到荣耀、称颂,正如《希伯来书》11章33—34说,他们因着信,不顾性命,持守信仰的纯正,堵住狮子的口,灭了烈火的猛势。
遇到来访的人,谈话交通中我都持诚实的态度讲述教会的建立,见证神的作为。可是,这些人离开我之后却宣扬七泉湖教会是“三自”、“官办教会”等,他们的依据是看见接待室内墙上贴着《宗教事务条例》,他们好像发现了“新大陆”,却忽视了教会建立的经过,教会合法地位是国家宪法赋予的,是经过属灵的争战得到的。 但以理和他的三个朋友虽处在外邦人的高位上,并没忘记忠于耶和华神。但以理的见证足可证明片面看问题是幼稚的。
在我家小院自己盖的平房里挤不下四十多人,信徒一致的愿望是盖个大礼拜堂,经过祷告,同工开会商量,他们写了申请向总厂要地皮盖教堂。
在神没有难成的事。经过查扣圣经被追回,吐鲁番地委统战部、地区宗教部门前来调查并允许备案等一系列接触,原来逼迫我们的总厂保卫科韩科长可能意识到对待宗教问题应该很慎重,在收到申请后他满口答应“行”,叫我们自己选地方,只要与总厂规划无妨碍就行,并领我们看了几个地方,最后确定现在教堂的位置。
这个地方是一个盐碱沙砾小山包,西面是深沟,北隔家属区平房住宅就是铁路,南面是一条厂区马路,再向南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东邻是驻厂的工作单位。这块碱土地寸草不长,只有一棵二十公分高的红柳,半死不活地长在石缝里,至今未长高,为留个纪念没有拨除。保卫科、基建科亲临现场划出800 (40×20米)平方米的地作为建堂用地。那天是1987年7月13日。
虽然建堂用地顺利划定,但我心里还有不踏实的事,那时教会只有500多元,建堂资金只有1%,还缺99%,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仰望神,向神支取。有的弟兄说求神给8000元,我说:“我们的信心是张开口袋,神给多少我们接多少。”
我虽然是这样说,但仍然不放心费用的来源。七泉湖化工厂信主的弟兄姊妹多数是初信者,对奉献还缺少认识和经历;再是收入太低,有不少退休人员,工资很低,还有的没有固定工资收入,尤其是姊妹多,家庭负担重等等。既然资金来源条件差,我想从实际出发,因陋就简,用卵石打基础防碱化,自己动手打土块,木柃条苇子席铺满房屋,抹上麦草黄泥,只要避风避雨就行,如此花费少,可以很快盖起来使用。
神有自己的预备,超过我们所求所想,从厂保卫科由原来敌视我们到主动为我们规划地皮,我们看见了神的作为。用什么材料盖礼拜堂不是我主观决定的事。
神是万有之神,神感动乌鲁木齐的弟兄送来设计图纸和需要的钢材,有直径25毫米的螺纹钢做大梁的钢筋,不是我想的土块墙。我从这些奇妙的见证中听到桑树梢上神脚步的声音(撒下5:24),重视神启示的话语,建堂虽是外形的、物质的,但有一条属灵的法则,走什么样的路,注重现实与长远结合,以圣经启示的真理为准则,不敢稍有马虎或随意性。
神预备建堂用地,借着原来反对者的手划给用地,这岂不是神亲自做工的明证吗?抓住神的应许不放松。我又从摩西建造会幕这项圣工的经历中看到几条属灵的法则:
1、要照神所指示的样式造(出25:9、40、26、30);
2、甘心乐意奉献财物与做工(出25:2、35,36:1—2);
3、不依靠势力,不依靠才能(亚4:6—7);
4、相信神必负责,因为银子是神的,金子也是神的(该2:6—9)。
抓住神的应许,相信神的话语,信心就有基础(落脚点),人的信心得到坚固,学习依靠神的功课,建造礼拜堂的同时重视内心属灵殿堂的建造。建堂工作中不是因有信心的落脚点就会一帆风顺,因为撒旦不停地设置障碍(有外部的也会有内部的)拦阻教会的扩展。
有一天厂保卫科韩科长、基建科王科长来划地皮时,基建科副科长的夫人到现场拦阻,说什么不可以把地皮划给教会,“影响我的娃儿学习”等,放线时又叫往前移七米,企图私占这七米,我识破他们的诡计,请来推土机把七米坑坑洼洼的碱地推平种上树,作为绿化林带。
教会内的同工看法不同,赵弟兄从计划建堂开始就持反对态度,并强调总厂批准不合法,必须经由县以上人民政府批准,否则会造成停工浪费。赵弟兄看到设计图纸后说,门窗大了、有水磨石地面,这些都不能救人。他也对打围墙、平整场地有看法:“占地为业是凭血气。”与此同时厂区有传言说:“盖礼拜堂的地皮不给了。”一时冷风四起,里应外合向建堂工作刮来。我去总厂找保卫科问韩科长是否取消划定的地皮,他肯定地回答:“绝无此事!”
虽然在建堂工作中有拦阻,但神的大能谁也阻挡不了。自1989年3月1日动工到1990年6月全部完工,用了一年零三个月,加上1987年7月开始规划,平整场地,准备材料正好是三年时间。一座坚固、庄严、宽敞的礼拜堂建成了。荣耀、颂赞归给慈爱的神!
建堂工作中,经费、材料遇到困难,神为我们预备。没有力量请大量工人,神感动本地和外地的弟兄姊妹前来义务劳动,中午不回家,自己带上馍馍在工地上吃。乌鲁木齐、石河子、八钢、石化、鄯善、吐鲁番等地的弟兄姊妹周六赶来劳动直到主日下午才回去。不管烈日暴晒还是寒风大作都没有停止施工。乌市一位懂施工技术的陶弟兄则亲自绑扎钢筋,浇灌混凝土。
经费虽缺,神给预备,惠荣姊妹(我的妻子)的母亲从山东来新疆,带有700元,存在银行,也取出来付了红砖款。
南京的耿华芳弟兄与他妻子,每天拉上人力车拾废铁破烂,凑够200元便给杨顺灵大姐托她寄给七泉湖教会,直到礼拜堂完工。
山东潍坊王怀慈老人,家庭生活很困难,我回山东探亲时由曹悦英大姐带我去看过他。他在一所小学校看大门,工资很少。中午留我吃午饭,既无鱼肉也无馍馍,是一个玉米面窝窝头和一只咸鸭蛋。他对七泉湖教会建堂十分关心,寄来80元,信上说:“为新疆的宣教工作添砖加瓦。”爱主之举很是感人。还有不知姓名的弟兄姊妹从不同地方寄钱来,如青岛,烟台等地,主必纪念这些爱心奉献。
我们在建堂工作中,实实在在地经历到“耶和华以勒”的事实。
乌鲁木齐一个单位承包了七泉湖化工总厂一条水泥马路(青年路),该单位会计邵宝琴是信主的姊妹,住在我家里,她单位从嘉峪关购进水泥。当她知道建堂缺水泥,就按原价卖给我们20吨水泥,运来卸到工地库房,价格便宜且省了运输装卸费。
设计要求70#砖砌墙,需要五万块红砖,只有乌鲁木齐砖厂的产品合格。怎么办?两节火车皮运到七泉湖,运费外还要另加八百多元,没有钱就没法订货,我心里为这砖忧急,神借着这事操练我的信心。太奇妙了,一天下午我骑着自行车在马路上遇到劳动服务公司王经理,他停下车主动问:“老李,你们盖教堂要不要红砖?”我说要,第二天怀着不踏实的心情到劳动服务公司落实,会计告诉我:“王经理说给你们三个车皮红砖。”过了两天,通知去车站接砖,我正在做晚饭,急忙摘下围裙往货运公司跑。货运员告诉按时运走,超时罚款。啊,我到哪里找汽车运砖?来到机运处,要先付现金才派车,银行已下班有钱取不出来。我骑自行车跑到新矿水泥厂联系好三辆汽车,返回货站,找到装卸工张邦兰姊妹,她告诉我,货车没进货位不计费,我才放心回家吃晚饭,这时已是繁星满天的深夜。一个人走在路上,仰望满天星辰,紧张的心脏仍在急剧跳动难以平静,内心为在遭遇难处、无助中经历了神的帮助预备而不断感谢神。
第三天,三车皮70#红砖到了货位,一天时间七万块红砖运到教堂工地上,弟兄姊妹们卸砖后经数点发现缺五千块,我去告诉了服务公司。乌市砖厂来收款时承认少了五千块。服务公司的会计说:“你一次就检查少五千块,我们卸了多少次,没有人检查,缺多少谁也不知道。”他说:“你真是又认真又负责任。”我心里想,这也没什么,我这是对主圣工的忠心。
在建堂工作中主与我们同在,凡事顺利。
因为绿化种树的七米空地上盐碱太重,树没成活,就在这块地上盖了一间伙房(15平方米),一套宿舍(42平方米),工地上需要日夜有人看管,我就把自己住的砖房让给别人,我搬到教会院内盖的小平房住。盖小平房的材料、门窗全部是我自己的,并付了400元人工费,并声明:我是传道人,没有私人房产,材料、人工费虽然是我出的,我宣布只能住用,不能继承。
在建堂工作中,弟兄姊妹们热心爱主,吃苦舍己,不顾家中事务,一心扑在建堂劳动上,天不亮就来挖地槽里的碱壳壳,直到天黑,看不见了,才赶回家,真是披星戴月,竭尽全力了。他们这样奋力工作并不是为工钱,因为一分工钱也没有,完全出于自愿奉献,甘心劳力。我十分受感动,相信主必纪念弟兄姊妹的爱心。
神祝福七泉湖教会的建堂工作,进展顺利,全教会弟兄姊妹很高兴快乐。1990年春开始室内装修,安装玻璃,正在此时,七泉湖化工厂总厂小部分人操纵了一起违背国家法律政策的行动,气氛十分紧张,乌云密布,大有泰山压顶之势。厂里传出“李道生非法传道”,“非法盖教堂”,“马上把教堂推平”……等等凶信,甚至说得更逼真知情:“干部到地区开会,讨论取缔基督教。”
人言可畏,以前的朋友、慕道友也不敢来往而远离我,避开我。甚至教会内的一位杨弟兄也不来教会参加祷告会,到戈壁滩遛小哈巴狗。一场回避不了的逼迫风暴朝教会和我袭来。
1990年7月礼拜堂基本完工,正在收尾,化工总厂宣传科贾福辰等人陪同吐鲁番地区宗教处副处长席德芳到教会调查。紧接着总厂召集我和郭之茂弟兄、赵西门弟兄以及杨洪展、胡夕元到总场会议室开会,学习提高认识,叫我们自己承认基督教是非法的,应取缔,而且取缔基督教是合法的,总厂的调子定了,取缔是非行不可。我们据理力争,依法申诉均无效果,最后他们竟不顾我们的反对定下取缔时间,勒令交出教会的财务账、现金。同去的杨某某居然笑着表态说:“那有啥?政策如土块模子,正确。”与会干部韩萍表扬他说:“老杨想得开。”我们心中忧急难受,教堂大门将要被封,主工受到亏损,撒旦在狞笑,杨某某居然说正确!
化工厂总保卫科、宣教科与地区宗教处副处长席德芳越过地委统战部,直接与地委罗远福、张文艺等人策划封教堂的门,取缔七泉湖基督教会。当时他们有一点举棋不定,于7月18日派人到乌鲁木齐明德路一号教堂找到乌市基督教协会征求意见,该协会的某一位负责人居心叵测地说出了“李道生是没经过两会认可按立的,是自由传道人,与我们无关”等话,寥寥数语暗藏狠毒,加增了席德芳等人取缔七泉湖基督教会的气焰,使他们更加有恃无恐。1990年7月20日,化工总厂的贾福辰,田群盛等人伙同席德芳等吐鲁番市宗教局、公安局一群人来到七泉湖教堂,公安局的人把封条贴在教堂院门上,两个大门被十字八叉地贴上了大封条。贾福辰、田群盛将教会账目、现金等财物全部没收拿走,并违法将我的老岳母、妻子及我本人赶出自己在教会院内盖的房子,搬到四号楼监视居住,不准外出活动,形同看管,而这一切都无法院文书。全部查封活动不到十分钟,气势汹汹,来去匆匆,简单地、无法无天地给我和教堂扣上一顶“非法”的帽子便扬长而去。望着他们乘坐的小汽车卷起的一阵尘土,我欲哭无泪。在90年代改革开放的形势下,这些人仍然不改文革时期的任意而行。总厂宣传科贾福辰科长开动宣传机器,大喇叭广播骂了好几天李道生,我老岳母年纪大了,没经历过贾福辰喊天骂地的阵势,吓得直哭,为我担心,没几天被吓病了,送往医院救治,抢救无效,时年正好九十岁。大喇叭把老人吓死了。不仅贾福辰的大喇叭在七泉湖总厂吼叫,吐鲁番市广播电台在席德芳策划下大力广播他们把七泉湖基督教会定为非法,封了教堂大门,取缔了基督教,吐鲁番市电视台也播放了封门实况录像。并以红头文件向各单位传达,誓把自由传道人李道生、赵西门搞臭。我虽然之前从没经历过抄家、封门的狂风暴雨的袭击,但我心中很平静,我深刻思考反省没有违犯法律、法规、制度,怎么来的非法?我们没有违法为什么定我们非法,证据何在?难道还执行文革时“欲加之罪”吗?硬逼我承认非法,我是口不服,心不服,尤其对乌市明德路基督教协会某负责人的胡言妄语感到惊讶!我在1949年奉差遣到南疆传福音就由张谷泉牧师、咸荣辉牧师、李石瑛牧师给我行了按手礼,那时还没解放为什么要你认可呢?七泉湖教会几乎毁在周围“落井下石”的人手中。
取缔、没收、封查、大造声势搞臭李道生所信所传的基督教活动继续升级。化工总厂纪检委也插手参与查教会的账,由总厂党委书记王泽民负责,由林丙丁、贾福辰操作,并以宣传科名义向各地发调查函,写信给我们奉献捐款人的单位。调查信诬蔑我们七泉湖教会、李道生利用建堂骗钱,叫人检举揭发,退休所的田群盛与贾福辰合谋,把我的来信,寄款人的姓名地址登记下来。他们以为可以置我于死地,没想到什么稻草也没捞到,在内部查账的人没找到一分钱的差错,外面回来的证明都是寄款人甘心乐意奉献,是符合教会教义,也符合国家宗教局的政策法规。总厂的这些头头脑脑不再凶狂了。
吐鲁番电视台的记者光临七泉湖,进不去被封的教堂院子,便找到我家中进行参访,他们不是来搜索非法罪名的,他们根本不知道吐鲁番地区有基督教会,也不知道有基督教传道人。特来了解基督教会在七泉湖的情况,我很友好地接待了记者们,并在友好诚实的气氛中向他们坦诚地讲述了基督福音的内容以及教会依法进行宗教活动的实际情况。他们希望有一本圣经好研究参考,于是我送给他们一本袖珍圣经。
神叫万事互相效力,逼迫基督教会的人所采取的宣传广播手段,对宣传基督教在吐鲁番七泉湖的存在起了大作用,使人听见基督的名,知道七泉湖有教会,有传福音的。
吐鲁番地区宗教处的副处长席德芳先生不执行党的宗教政策,也不懂吐鲁番解放前的历史。1949年夏天,基督教西北灵工团的传道人就在吐鲁番传福音,由张禄廷夫妇、田佩基、宋赞美、王惠民等人,租了几间房子作为传福音的会所,以后去南疆的传道人都经过吐鲁番。他们先后接待过李道生一行,唐远模一行,朱长信一行。张谷泉牧师去南疆,回哈密都由吐鲁番教会接待。1951年哈密灵工团受到打击,吐鲁番教会也受到株连,传道人转到乌鲁木齐,解放前吐鲁番有基督教会存在是历史的事实,解放后受到逼迫后迁走,这也是历史事实。
神的家被蹂躏,神的教会被查封,所有真基督徒感到痛心、忧伤。不理解总厂当局为什么要违背国家宪法关于宗教信仰自由的政策。其实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这是属灵的争战,既不能妥协,也不可凭血气行事。基督教会是符合宪法的五大宗教之一,不是异端、邪教,又没有犯法,为什么由几个人决定取缔就取缔、查封?为什么吐鲁番地委统战部没参与?为什么没经过法律程序依法行事?不行,一定要向上级政府领导反映,要依法讨个说法,定我们为非法的证据在哪里?取缔、查封的法律依据何在?这是基督教能否在伊斯兰地区存在的大事,关系到基督教能否在吐鲁番地区存在的大事。
七泉湖教会被取缔,教堂被查封,但教会仍在有序地工作。教会敬拜、祷告、聚会照样在家中进行,同工们在一块祷告、交通。我提醒同工们要清醒地认识到这是一场属灵的争战。紧紧依靠主,恒切祷告,谨慎每一句话,每一件事,以宪法和宗教法规为依据,向上级直至中央报告情况。把教会备案批准文件,土地划拨文件,建堂许可审批文件复印多份,连同非法查封的经过以及我们的申诉材料上报给自治区党委统战部、自治区宗教局、中共中央统战部、国家宗教局、政办、人大、《人民日报》编辑部等七个部门,我们没有找吐鲁番地区。因为这次非法查封是由吐鲁番地区宗教处副处长欺上瞒下一手策划的,找也没有用。
教堂虽然被封了,但任何力量封不住信徒的信仰,不让在教堂聚会,就分散在信徒家中,福音的大门是基督开的,没有人能关。大多数信徒没因逼迫而退后。我负责梅金兰姊妹家中的聚会;赵西门负责赵荣华家中的聚会;机运处、新矿、水泥厂的家庭聚会由戴模英姊妹和侯凤华姊妹主持。聚会敬拜没有停下,信主的人心没有被冲垮,信主的人数没有减少,神的大能保守我们,在经历狂风暴雨的袭击中与我们同行,神仍然掌管万有。
由于在七泉湖建堂工作中同工看法不同,赵西门弟兄反对建堂,这时看见环境恶化,他便开始说话了,搬出圣经经文:《彼得前书》2:4—11,认为我们建堂是不顺从,以至于绊跌;《罗马书》13:1—5,叫我们顺服在上掌权的。西门兄根据《罗马书》12:19—21,认为我们不应该向上级政府申诉,也不应该自己去伸冤。他又以《哥林多前书》4:12教训我们“被人逼迫我们就忍受”,还以《希伯来书》10:32—36要我们忍受大争战的各样苦难。又以《耶利米书》29:10叫我们等待……那些日子西门兄不断地找圣经证明自己反对建堂是正确的。接着又在1990年10月10日以《箴言》25:8和《传道书》5:2拦阻我们上访,并说此乃神启示他的话语:“不要再去争了,任凭他们拿去。”
恰恰相反,我从主得到的话语是坚固信心,激励我为真理争辩的教训。
1990年6月21日,看到《以赛亚书》50:7—9:“主耶和华必帮助我,所以我不抱愧……主耶和华要帮助我,谁能定我有罪呢?……”
1990年7月《诗篇》132:13—18告诉我“因为耶和华拣选了锡安,愿意当做自己的居所……”
圣经的话不断启示我,看到这些经文就特别感动,受激励。这不是用经文与西门兄争战,我绝不敢随己意用经文装饰自己。在1991年4月26日上午,我从同工郭之茂弟兄家回我的住所时,路过教会门前,看见公安局查封教会贴在大门上的封条,心中想着当前的恶劣环境,教会礼拜堂被非法查封,我的冤案至今未得到平反昭雪,如果二者有因果关系,我真是无力承受,心都快要破碎了。想起《以赛亚书》53:10“耶和华却定意将他压伤,使他受痛苦……”,这处经文在我内心翻腾,主啊,你要借着礼拜堂被查封,教会被取缔而将我压伤吗?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内心感到压伤的痛苦。
1992年2月27日,《诗篇》138:7的话给了我亮光,“我虽在患难中,你必将我救活,我的仇敌发怒,你必伸手抵挡他们,你的右手也必救我。”圣经的话激励我,这是神的应许,相信全能的神看见了我的艰难处境而会施恩怜悯我,使我从苦境中转向平安。
我从圣经中领受的亮光和赵西门弟兄找出的经文迥然不同,我明白自己作为传道人应当尽的本分。
吐鲁番地区宗教处席德芳副处长粗暴践踏宪法,违背党的宗教政策的违法行为,尤其在90年代仍然采取文革红卫兵抄家封门的行为绝不是法律所允许的,一定要将实际情况向自治区党委统战部、自治区宗教局反映,必要时再到北京上访。
1990年8月16日,教堂被查封后第26天我和郭之茂弟兄到自治区党委统战部反映情况,接待我们的是刘处长(后调任自治区宗教局局长),我们说明原因,把吐鲁番地区宗教处副处长席德芳查封教堂并取缔基督教会的经过作了汇报,并希望政府领导能给我们指出我们被扣上非法大帽子的根据。我们说完之后,刘处长态度很和气,出乎我们的预料,也与赵西门设想的不一样。刘处长说:“我没有说你们非法,统战部没有说你们非法,据我所知吐鲁番统战部也没有参与此事。”
感谢神,赞美神,我们并没有被人羞辱。
在险恶的环境中,只有神是我唯一的依靠,我们沿着神的光照前行,却无人伸手援助,无人敢为我们教会说句公道话,请律师也很困难,我们想请律师,当律师了解情况之后便推辞不做,某律师说:“你们基督教内部不承认你们的合法地位,没有人能帮助你。”(“内部不承认”指乌鲁木齐明德路基督教协会某一位负责人。)七泉湖教会被查封后最早知道消息的是乌鲁木齐大西门教会(聚会处)的长老王之肖老弟兄,他乘车在傍晚赶到七泉湖郭之茂家与我见面,鼓励并安慰了我们,又连夜返回乌市。此外再无别人来过,与我们同在的是耶和华神,他必帮助我们争战。
吐鲁番地委书记罗远福支持宗教处席德芳查封七泉湖教堂。我是小老百姓,无力与之抗争。虽然我很弱小,但我依靠全能的神,我有一股从神来的力量,不管在申诉的路上有多少艰难危险也在所不辞。《约书亚记》6:1—21给我一个启示:征服耶利哥必须顺服神的吩咐,尽上人的本分,跟在约柜后面绕行,到了时候城墙一定倒塌。从1990年7月20日到1993年6月16日这三年,我们每个月四次去乌鲁木齐找自治区统战部、自治区宗教局,弟兄姊妹主动去,自备路费,弟兄去是两个人,姊妹去是三至四个人。有一次姊妹去上访,接待她们的人以我曾被判刑劳改为借口,说李道生受过刑事处分,便把她们打发回来,姊妹们曾当面质问他,李道生不是反革命,只是宗教信仰。
一次,我亲自去自治区宗教局,接待我的人引我去见王局长,这位王局长谈话装腔作势,语无伦次,在办公室踱步来回走,说不出取缔的政策法律依据,也找不到违法证据,支支吾吾说不出理由来。
有一次,自治区宗教局一位年轻干部接待我,他叫王志刚,新大毕业,一开始便依势压人,不说正事;左一个“我告诉你”,右一个“我告诉你”,官腔十足地吓唬我,我一忍再忍。后来他越发凶狂,指手画脚起来了,我只好迎接这种无理的威吓,我反问他:“年轻人,在你面前的老头年纪多大了?你好好说行不?何必左一个‘我告诉你’,右一个‘我告诉你’,你应当告诉我什么是非法,为什么查封、取缔。”经我这一问,他傻眼了,立即软了下来,承认态度不当,并且希望给他一本圣经看看,我答应下次带来。他以后接待我时态度变得和气、友好起来,还称呼我李老。
最厉害的一次,是孙处长接待我的时候,他张口便说我非法,又拿不出事实证据。当他说一个不准许时,我立即追问他法律依据,政策依据,他说不出依据,也说不出取缔的政策、理由。最后他说:“我政策水平不行。”我回敬他:“你政策水平不行为什么把你放在这个位子上?”这位孙处长竟然恼羞成怒地说:“你以后别来找我,我不接待你。”我说:“你不接待我是你的事,只要你在这个位子上我还要来找你。”孙处长大动肝火,啪一声,一拳砸在办公桌子上瞪着大眼,我从沙发上站起来沉着地说:“怎么,你是否要打人?!”和孙处长一个办公室的两个干部一声不吭,正在僵持时,刘局长让郭之茂将我叫到局长办公室去,才避免了争吵的升级,否则孙处长的拳头可能会砸向我的脑壳。
1993年5月的一天,我又去自治区宗教局上访,这也是最后一次。刘局长说:“你不要再跑了,回去找吐鲁番地区宗教处牙合甫处长,这次在杭州召开的全国宗教会议上,你们七泉湖教会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回去找牙合甫处长吧。”
我怀着感恩的心情,将荣耀归给神,步子轻松而坚定地踏上返回吐鲁番的长途汽车。到吐鲁番下了车直奔地区统战部、宗教处,有人告诉我牙处长住院了,我又赶到医院找到他,牙合甫处长满口答应出院后就办理这事。
七泉湖教会是一间很小的教会,没有属世的地位和名气,甚至个别教内人士也不认可。为什么这么一间坐落在戈壁滩上一个小货车站旁边的教会惊动了全国宗教工作会议处理这件事?因为“王的心在神手中好像垄沟的水随意流转”(箴21:1)。
1993年6月,吐鲁番地区宗教处牙合甫处长和王主任来到七泉湖化工总厂,打发人叫我到厂长办公室,指定我为七泉湖教会的负责人和法定代表人,承担涉及教会的法律责任,将归还教堂的文字资料交我保管。
1993年7月16日,吐鲁番地区统战部、地区宗教处牙合甫处长亲自到七泉湖召开大会,宣布取消封条,将教会的礼拜堂和一切没收的财物归还基督教会,以文件形式宣布七泉湖教会是合法的。
耶稣基督的名得胜,教会从此恢复查封前的敬拜聚会,礼拜堂屋顶上的红色十字架闪耀着光芒,告诉人们耶稣基督并他钉十字架的真理,赞美的歌声从礼拜堂飞向远方。
有一件事情很奇妙。我们教会的人还没有什么评论,但教会外面却有人在私下议论此事。在宣布归还教会的同一时刻,那位带头逼迫七泉湖教会并策划取缔基督教、查封教堂的贾福辰先生发生车祸,从拖拉机上摔了下去,没有死,却成了残废,十五年之后卧床不起,到2006年死去,老百姓说:“贾福辰带头封教堂遭到报应。”
贾福辰在查封、取缔教会的行动中非常卖力,是违背党的宗教信仰自由政策的急先锋,与神为敌的人结局很可悲。据说席德芳先生的下场也很狼狈。因为“多行不义必自毙”。
建堂工作从1987年7月13日开始筹备,1990年7月礼拜堂建成,正好三年。从1990年7月教堂被查封,教会被取缔,到1993年7月16日宣布归还、启封又是三年。
建堂三年,被查封三年。建堂开始于7月,礼拜堂被查封在7月,宣布归还也是在7月。这些日子不是巧合,是神的日子,因为是神定节令、日子、年岁。
教堂被查封,大门贴封条,把我赶出教会院子,有的财物被没收,但存放在院内的木材、砖,库房里存放的门、窗、桌、凳子、钢材、水泥等,还有工具、材料,总价值达一万多元(当时估价)。地区宗教处席德芳,化工厂贾福辰等人见公安把封条封好,达到了蓄谋已久的目的便扬长而去。三年来,院子里存放的材料,库房里的工具器材、钢材被盗,几乎被洗劫一空。这些存放的物资、器材、工具都列有清单。我们首先向化工厂申请赔偿,总厂书记王泽民、毕端然说:“你们自己管,我们没人。”还说:“宗教的事再不要来找我了。”
教会财产被盗是在公安局贴封条封门之后三年里发生的,当然要由封门者负责。我们去找市宗教局,干部回答说:“是宗教处席德芳叫我们去的。”我们又去找市公安局,他们说:“我们上车前二十分钟才知道叫我们去封教堂,你们去找化工厂。”
化工厂的领导说:“地区干的事,你们去找地区。”都是推来推去,不愿承担责任。
过了一年多吐鲁番市公安局的干部来七泉湖教会检查工作,我又向公安干部提出教会物资被盗是他们贴封条之后三年中发生的,如何处理请他们给个答复。他们说不出处理意见和办法。我们认为:贴封条是很严肃的法律手段。执法者必须依法行事,不能把封条一贴就万事大吉,至今没有人负责过问。违法、犯法的逍遥法外,受害的教堂损失严重,实在有失公平、公正。自从这次调查之后再没见市公安局来人处理。
七泉湖教会礼拜堂被查封后受到严重损失,这已成为历史,自归还那天立即修复被破坏的墙、门窗、椅子、吊扇、电表、水表,直到1995年锅炉安装完工,礼拜堂恢复聚会,主日聚会人数超过二百名。
在修复被破坏的礼拜堂的工作中,乌市、石化、八钢的信徒贡献很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主必纪念他们的爱心。
七泉湖教会经历了狂风暴雨的打击,也经历了神与我们同在的宝贵,神借着风雨操练他的儿女,风雨之后他的儿女生命更加刚强丰盛。
教会事奉的秩序恢复正常,没有了昔日那种噪音的干扰,当务之急是怎样牧养神的群羊,带领栽培信徒在圣经真理上追求长进。
《使徒行传》20:28:“圣灵立你们作全群的监督,你们就当为自己谨慎,也为全群谨慎,牧养神的教会,就是他用自己的血所买来的。”这节经文是保罗对以弗所教会的长老劝勉的话,对我们今天事奉神、牧养教会仍然具有很大的意义,应当以此为座右铭,忠心到底。
我们的教会认为,在物质方面,比如选择建堂地点,盖礼拜堂,使神的子民虔诚地敬拜神是十分重要的圣工;但在属灵方面,基督徒如何才能建造心灵的殿,并带领弟兄姊妹认识真理,明白道理,生命更加丰盛,使教会建造成为灵宫,合神心意,讨神喜悦,则是十分艰巨的使命。
礼拜堂恢复聚会后,首先注重圣经的栽培,设立查经聚会,自1995年至今已详细阅读、查考了新约《马太福音》、《使徒行传》、《哥林多前后书》、《希伯来书》、《提多书》;旧约《创世记》前十一章,目前正在查考《启示录》七教会。坚持在每周三上午进行,风雨无阻。
神兴起他的善工。神自己在凡事上负责,神借着人建立教会,先要叫他的儿女得地为业。当教堂被查封,财产被没收时,我是难过、伤心,但没有悲观失望。神用《耶利米书》49:1—2的经文来安慰我,“……先前得以色列地为业的,此时以色列倒要得他们的地为业,这是耶和华说的。”神的话成就在以色列人身上,今天也照样为我们成就。
我们站在得地为业这个角度,尽一切可能抓住机会扩大教堂院子的土地面积。七泉湖教会刚一开始被划给20米宽40米长(800平方米)的地皮。根据周围地形向西、向南仍有闲置盐碱地。1993年7月16日归还教堂后,我们试着写了一个申请扩大绿化范围的报告,向西扩展6米,向南扩展38米,以便改良土质种草、种花、种树,总厂很快同意批准报告。这样教堂院内面积变为78米×26米=2028平方米,增加了1228平方米。总厂对教会态度有了改变,由逼迫、取缔、封门、没收改变为支持扩大面积。如果没有神自己作工,怎么也不可能多得1228平方米土地为产业,教堂院内绿化是美化环境的一部分。
伊甸园的树木、花草各从其类。我们的弟兄姊妹把原来寸草不生的盐碱地挖走一层,运来废弃的菜园土和羊粪,土壤改变了,树木长势很旺,花草茂盛。每年七八月份葡萄熟的时候,一串串红的、绿的葡萄累累下垂,月季花、大荔花、三叶草郁郁葱葱,蝴蝶飞舞花间,寒冬腊月期间,青松翠柏依然给人以生命的活力,东西过往的火车如果在夜晚通过七泉湖车站,在铁路南面不到三百米可以看到礼拜堂屋顶上的十字架,红色光芒与明月繁星交相辉映,给沉睡的戈壁荒原增添了一份生命的气息,使人感受到天上人间的和谐与亲近,尤其在没有月光的夜晚,十字架发出的红色光芒能照亮走夜路的行人。啊!神赐给我们的产业实在美好,我们每一个神的儿女都应当有责任和使命感,忠心看管好这佳美的葡萄园,使之结果子更多,荣耀归于父神。
(节选自李道生弟兄著《走在锡安大道上》)
我们为今日的教会祷告的时候有许多应当呼求的,其中有一样很重要的,就是求神的灵更多地设立他所拣选的人作全群的监督。我在被神差遣选召的时候很清楚地知道他要我为他作工,但他要我作工的方式和道路,我却一点都不知道。当我在20岁决志接受神的差遣的时候,我还以为神要我在我本来所在的教会中作工,我也预备接受那个教会的资助入神学院读神学。及至21岁蒙了神特别的光照以后,读神学的计划就根本打消了,但我还以为神是用我改革旧日腐败的教会。过了两三年,我渐渐发觉改革旧日腐败的教会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因为那样的教会中真实悔改信主有生命的人数目少得可怜,作领袖的人中又多是“以敬虔为得利的门路”的人。同这些人谈改革教会,无异乎“与虎谋皮”。因此我便少到任何旧日的聚会中去,只是自己在家中查考圣经,有机会和人谈道查经,就作些个人的工作。那时我丝毫没有意思要开始做一番新的工作,连想都未曾想过。
北京基督徒会堂的建立真是完全由神一步一步引导的。在上一章里面我曾略略提过怎样从在我家中几个人的小聚会逐渐发展,到1933年春借隆福寺街社交堂的房子聚会。当我们在那里聚会的时候,想到借地聚会不是长久之计,但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正在那时候,老友石天民和一位两年前在病中蒙神呼召的弟兄一同寻觅居住的房子。他们看中了一所房子,但他们两家用不了那么多的房屋。这才想到何不留下院中北面约五间大房作聚会的用途。经过了几度的磋商和祷告,我们决定就这样做。房子有了,聚会用的椅子和讲桌却一件也没有,每月还要付出一笔房租。以前在圣徒家中聚会的时候,各家都有自己的桌椅家具,又不需要出房租,因此没有什么开支。借社交堂聚会的时候,因为每次聚会付与该堂2元钱的杂费,所以我们便放一个“献金箱”在堂门里面,从箱中取出的款就作付杂费的用途。将房子租妥以后,我们请一位弟兄到木器铺估价,打算定制一百条长椅子,每条可坐三个人,再定制一个小讲桌。又计算把五间通连的房子的木隔板拆开,把房子里面裱糊一下。这几项费用和第一个月的房租加在一处,需要450元上下。估计完毕,我便在聚会中报告,请赴会的信徒在三个星期日的聚会中把乐意为这项用途奉献的钱带来,放在献金箱内。每次会毕以后,由我们所托付的五位圣徒开箱,将款取出保管。我们定规如果三个星期以后所收到的献金能达到我们所估计的数目,我们便照数制作那些椅子,如果款少就少作椅子。绝不请人垫钱,不募捐,也不借款。三个星期以后,我们数算了三次的献金,已经超过500元。很快便置办了一切需用的家具。1933年4月23日开始在新租的前炒面胡同甲23号的房子里聚会。从这时候我们才有了比较适宜的聚会房子。五间北房,拥挤着可以容180—200人。院中还可以坐一百人上下,连东、西、南房三家圣徒自租的住房里也坐二三十个人,总数可以容三百多人。那年6月10日,约六位第一批受浸的圣徒在西郊颐和园墙外的河里受浸。7月31日起开夏季讲道会十三天。从那年起,每年夏季我们都开十几天的讲道聚会。那时候我每年都出外作工几次,差不多有一半的时间不在北京。北京的工作由老友石天民和另外两位弟兄负责。
才迁到前炒面胡同的时候,我们因为有了比较适宜的房子聚会,快乐得很。但不久又感到困难了。因为一到冬天院里太冷,不能久坐,屋子里又容不下那么多的人,无可奈何,只好报告请穿厚衣服的人坐在外面,让那些穿得少的人坐在屋里。有些人真可爱,他们来得早,已经坐在屋子里子,但一听我报告,立时便出去坐在院子里,让座给穿衣服少的人。1934年2月14日起,利用春节大家都放假的机会,开春季布道会八天。在院中搭了一座席棚,像人家中办喜事的时候所搭的一样。在棚里用砖搭成两个炉子,聚会的时候生火取暖。可是席棚内究竟不能像屋里一样暖和,只是比在露天暖一些就是了。在前炒面胡同聚会共四年三个月零八天。每年春季开布道会都是这样搭席棚,砌火炉。一到天暖的时候,我们便把窗子取下,使屋内院中都通连起来,这样,院中的人不但听得见讲道, 而且看得见讲道的人,讲道的人也可以看得见院中坐着的人。一到天冷的时候,再把窗子安好。
1934年8月1日起,开第二次夏令讲道会十四天,每晚七点半开会。8月8日那天晚间,我正要讲道的时候,忽然落下大雨来。院中坐着的人都起来避雨,但屋内已经坐满了人,一小部分人挤到屋内站着,另一些人避入东、西、南三面三家圣徒的住屋里面,剩下的一部分人站在屋檐下,淋得衣履皆湿。经过那次困难以后,我觉得这个地方不宜长久聚会,我们需要有一座更适用的房子,于是我开始祷告,求神给我们预备一个适宜的地方。不久神把一个意思放在我心中,要买一块地皮,建筑一座礼拜堂。经过几日的祷告,又与几位同心的圣徒谈论以后,便另外预备了一个建堂献金箱,报告会众,凡乐意为购地建堂献金的,请在每次聚会的时候把献金放在那个箱子里。我们又推举五位圣徒保管这笔献金,每次取出登账以后,便存在银行里,等到够用的时候再购地建堂。 自1934年8月12 日起开始为建堂献金,到那年年终,收到建堂献金478.78元。1935年全年,收到建堂献金 1223.57元。到1936年春季我们手中已经有了两千多元,因此便开始物色地皮。3 月间看到史家胡同42号的一所房子面积共一亩一分八厘三毫一丝七忽,有十六间房子,索价4200元。我一看见这所房子,心中就有一个意思说,“这个地方最好,就买这所房子。”但另外一位信徒主张多看几处,或者还能遇到更价廉的房子,不料费了许多时光和力气,看了几处,再没有比这所房子更适宜的。我们定规买房子的时候决定了几个原则:第一,不在用假神名字的街道上购地建堂,就如土地庙、观音寺、老君堂、玉皇阁、大佛寺、斗母官、关帝庙,等等的街巷;第二,需要在市中心区,好使全城各角落的信徒都不至走太多的路;第三,需要在临近大街而且容易找到的地方,一方面使初来的人不至费事寻觅,另一方面在雨雪之后,路途泥泞的时候赴会的人不至太感困难。史家胡同42号的地址在这三点上都是最理想的,因此我们在3月底便决定购买这所房子。4月间与旧业主定妥订立契约,但这时候我们手中的钱不过只有三千元左右。可是同时发现旧业主的契纸不完备,需要一个时期办理清楚。当旧业主把一切手续办完以后,我们手中所收的献金已经足够付房款的用途了。同年10月又自财政局购得门前空地一段,计一分四厘二毫五丝九忽,总面积便有一亩三分多了。
当我们准备购地建堂的时候,便想到在政府立案的事了。因为教会购地应当用团体的名义订立契约,而且将来礼拜堂落成,也需要有一个正式的名称,好几百人常在一处聚会,也需要在政府立案。经过多日的祈祷和考虑,我选择了“基督徒会堂”这个名称。聚会的人是基督徒,称基督徒聚会的地方为“基督徒会堂”实在是很适宜。这个名词译成英文是The Christian Tabernacle。前几年我看见一本书里有一段话,说犹太人聚会的地方称为“会堂”,今日我们若称基督徒聚会的地方为“基督徒会堂”,便是与犹太教发生了关系。那本书的著者是主张用“基督徒聚会处”的。其实新约中所说的会堂在希腊文里是Synagoge。杨氏经文汇编(Robert Young’s Concordance)解释它的意思说:“多人聚会的地方(Place where people are led together)。”英文圣经就照原文的音将这个字译作“Synagogue”。至于中文的圣经更没有用希腊文的译音,乃是用一个极易明了的中国名词,尤其没有说这个名词是只有犹太人可以专用的。怎么基督徒就不可用呢?如果说用“会堂”便是与犹太教发生关系,那么中国军政机关里有些部门常用“处”字,称“基督徒聚会处”难道不怕和军政机关发生关系吗?何况我们并不是单称“会堂”,乃是称“基督徒会堂”呢?除了那本书的著者以外,大约任何人看见“基督徒会堂”这个名称,也绝不会想到我们与犹太人有什么关系吧。
1936年春季我们进行呈报立案的事。2月8日得着公安局的批示,准许备案。3月5日又得着社会局的批示,准许立案。3月21日我们在聚会的房子的大门外面悬挂了一面白地黑字的横匾,上面是“基督徒会堂”五个大字。我们立案、购地都用这个名称。从那年起,我们就正式用这个名称来称我们聚会的地方。
1937年春季,我们手中已经又有几千元的献金,便预备建筑会堂。有一位工程师估计一座可容四五百人的会堂需要两万多元。我们那时就没有敢想能有一座像样子的礼拜堂,只希望能有一座较为牢固的棚子,在聚会的时候不受到风雨的侵袭,我们便很知足了。但神的恩惠出乎我们意料之外,在那年春夏之交,竟以6792元建筑了一座70英尺长、40英尺宽、18英尺高(室内从天花板到地面)、石板顶的礼拜堂。5月初兴工,7月底竣工。在兴工以前有一位患病卧床多年的姊妹邀我到她的家中谈话,询问我会堂冬季取暖的设备可不可考虑安装暖气管。她说装置煤炉既不美观,又多灰尘,而且占据不少座位。她又说如果我不反对安装暖气管,她愿意奉献全部暖气工程。我们从前想都没有敢想到安装暖气管这件事,神竟给我们这种出乎意外的设备。他的恩典是何等丰盛啊!
1937年7月底,史家胡同42号新堂的工程竣工,8月1日上午10时15分举行奉献新堂聚会,到会的有五百人左右,从那天接连开夏季讲道会18天。那个时期正值中日战事发生,7月28日夜间中国军队撤退,8月8日正午日军入城。因为人心恐慌,城中许多事业都陷于半停顿状态之中,所以夏季讲道会较往年的日期增加了几天。这时因为有了可容四五百人的会堂,聚会的人不再受烈日暴晒,寒风剌骨的困苦,而且不必再顾虑来人无处可坐,大家的心都感到特别快慰。
新会堂是落成了,但我们仍需要一间小会堂,作儿童会集会的用途,还需要一间会客室并几间小屋。但会堂落成以后,所存的款已经没有多少,所以我们便再等候神的预备。到1938 年夏,才开始建筑院内南面的小楼。计下面小会堂一小间,可以容一百人,小屋两间,楼上客厅一大间,小屋四间,院内平房三间, 男女厕所各一间。8月7日将小楼奉献给神。到1938年底,院内全部工程竣工。
这次从1934年8月12日开始为购地建堂献金,到1938年12月25日止,4年零5个月,共收到献金19064.17元。加上五年在银行存款的利息460.98元,再加上出卖院内的几株大树和拆除的房屋旧料所得的款264.8元,一共收入19789.95元。支出的部分连购地建堂、置买家具木器,一共用去19758.21元。到一切账目都结清以后,还余存31.74元。这一切的用款大部分是由圣徒在赴会的时候投到献金箱内的,还有一部分是圣徒交来或是外埠的圣徒汇寄来的,这种献金我们都给他们收据。从开始预备购地建堂,我就谆谆嘱咐圣徒绝不可为这件事向任何人劝募款项,因为那是不荣耀神的事。
(本文摘自王明道著《五十年来》)
在此之前,我已经读过朋氏的《狱中书简》、《作门徒的代价》和《团契生活》,多有收获,也对他的经历略有所知,但我还是没有想到这样一本写给德国青少年读的薄薄的传记,竟然带给我如此强烈的震撼。这本书和日本作家远藤周作的小说《沉默》是我同时拿到又在同一天读完的,那种感觉难以言说。同样以耶稣的道成肉身的爱为立据,《沉默》告诉我:真爱就是不要爱惜自己的名声宣布判教,踏向十字架和圣母圣子像,向它吐唾沫,说出亵渎的话,以拯救那些日本信徒——你的弟兄姊妹的生命;朋霍费尔则以他的行动说:真爱就是安放在希特勒身边的那颗定时炸弹。我被来自两个方向的力量撕扯着,分裂着,寻找我的边界……
迪特里希•朋霍费尔出身于一个典型的德国中产阶级的家庭,父亲是大学教授兼医院院长。母亲家族的身份更显赫一些,有贵族血统,出过许多艺术家、神学家,朋霍费尔的外祖父甚至当过德国皇帝威廉二世的御前牧师。但是显然朋霍费尔的家庭更以他们的市民阶级身份而骄傲。迪特里希•朋霍费尔是这个中产阶级大家庭中并不特别受关注的一个,他的父母因为要照顾他的三个哥哥两个姐姐已经忙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他又是和他的双胞胎妹妹一起降生在这个家庭,后来,他们又添了一个妹妹。八个孩子都受到了良好的教育,诚实、正直、讲究秩序和感情节制。在这种背景下成长起来的朋霍费尔绝不是一个天生的叛逆者,他短暂一生中与其所要努力胜过的生活方式、思维方式以及根深蒂固的价值观念的搏斗一点也不亚于他所投身其中的抵抗运动的风险。所以,当他第一次放弃在伦敦相对安定的生活回到德国时,“这是一件关系到整体的事,必须要拒绝不彻底的决心,虚假的顾虑和懒惰的妥协。但这意味着在做出‘非此即彼’的抉择时,他要与中产阶级的安全感分离,要断绝许多的人际关系,如果这些关系会危及他全身心地追求公义,或是阻碍他自愿进入受迫害的环境的话。”(112页)
(哦,顺便提一句,几年前在学习心理辅导功课时,我一直怀疑教材中对于安全感近乎病态的痴迷与美国中产阶级价值观有关,但只是猜测,没找到理论依据。倒是朋氏给我提供了支撑点。看来全世界的中产阶级对于安全感的需求和认同都是特别强烈的。)
促使朋霍费尔信仰突破的重要事件是他24岁到美国协和神学院的经历。那里是不太为正统福音派认可的“社会福音”的阵营,解放神学是其特色。初到纽约时,朋霍费尔曾经写道“这里根本没有神学”。但是很快,因为接触到美国社会种族隔离政策的现实,经历了美国黑人团契的主日崇拜而理解了“解放福音”。另一个力量来自他神学院的同学——年轻的法国牧师让•拉谢勒(Jean Lasserre)。“迪特里希将那种祖国思想中的德国市民阶级的反法仇恨,全部投射在让身上,却一无所获。……他(让)说:‘一个人无法同时是基督徒和国家主义者……我们所信仰的难道不是神圣和普世的教会吗?或者我们信仰的是法国的永恒使命?’”协和神学院拆开了朋霍费尔头脑中禁锢他的德国市民阶级的框架(也可借宋军牧师的术语称之为信仰前理解),他开始从超越种族、跨越阶级和国家、民族的层面理解登山宝训,理解基督信仰的核心,“谁还想无知自在地进入应许之地?”
讲朋霍费尔的故事当然离不开他人生的顶峰,他为反对纳粹献出了生命,但那似乎更像我们熟悉的共产党人的故事。我关切的是纳粹在德国掌权之后,朋霍费尔作为一个基督徒,一个神学家是怎样思索他的信仰并以生命实践出来的。
上个世纪30年代初,纳粹通过选举成为德国议会第一大党,整个德国的意识形态越来越纳粹化。先是国家教会完全认同政府倡导的意识形态,后来,连因不满意国家教会放弃信仰独立的立场而成立的认信教会也在越来越强大的政治压力和全国人民日益高涨的民族情绪面前妥协,遵从了世俗政权的领导。颇有讽刺意味的是1932年就成立的德国政府宣布将以基督的世界观拯救德国。朋霍费尔一针见血地指出:“我们会借由‘奉神之命,阿们’而不分贫富、国籍联合在一起吗?或者隐藏在这个宗教趋势背后的,正是我们难以驾驭的独裁欲望——以神之名做我们想做的事,以基督的世界观之名,利用并煽动一个民族与另一个民族相争斗,然后从中牟利?”
历史不幸被言中,看看这是怎样的“基督世界观”吧:
“不具有雅利安血统的人,或与非雅利安人结婚的人,都不可在一般教会的管理机构担任神职人员及公职人员……”
1933年圣诞节前,帝国教会的主教将教会的青少年联盟交给“元首”,其成员将成为“希特勒青少年”。
此后又有一项规定:所有不受帝国教会统治机关的控制而私自与国外教会接触者,都被假设为有背叛国家的企图。
1935年末,政府承认的教会决策会声明:他们将为上讲道课程的神学生提供“国家的认证”和牧师职位,只要他们接受一次教会当局所举办的考试。
1937年,符腾堡邦主教在某堂宣告:“我们福音教会没有犹太人,比任何其他教会都还干净。”
1939年,御用的帝国教会掀起一场效忠宣誓运动作为向希特勒50岁生日献上的生日礼物。认信教会虽然对此不以为然,却无力反对政府部门提出的“效忠宣誓”的要求,甚至后来它自己还明文规定“拒绝宣誓效忠的人要予以开除”。
莱茵省福音教会监理会给予一位犹太裔牧师的评语是:“弗莱陶在外表和本质上尤其是他的眼睛上,看起来具有犹太种族特有的外表特征,因此不可以担任教会的工作。”1943年,弗莱陶在集中营里失去了踪迹。
……
1938年11月9日,在一场针对犹太人的抢掠、纵火暴力——帝国水晶之夜——之后,迪特里希•朋霍费尔在一份没有机会实施的教会认罪宣言草稿中写道:
“教会曾经在必须嘶喊的时候封缄其口……教会曾经看着惨无人道的暴力蛮横地施行,无数的无辜者、受压迫者承受着身体和灵魂上的痛苦;曾经看着仇恨与谋杀横行,而没有发出她的声音,没有找出可以赶紧帮助他们的方法。教会是有罪的,她愧对耶稣基督里那些孱弱又无自卫能力的弟兄的生命。”
在这沉默的大多数的德国教会背后,除了人性怯懦、卑微和从众之外,支持他们的神学理据恰恰是源自他们的先辈,宗教改革的先锋马丁•路德神学思想中的政教关系理论。
“中世纪时,他(马丁•路德)在教义里提出了两个国度和两个统治的观点,并反对教会和国家权力混在一起。世界的权力——法律、政治、经济——不可为了教会的利益被误用,而教会的权力——讲道、团契、圣礼——也不可以被误用来在世界图利。这在当时是很先进的见解,因为它包含了信仰和良心的自由,以及让俗世政权归于俗世的要求。路德的精辟教义表现在德国教会的实践上,简单地说就是:教会该做的是宣扬福音,不要搅进政治事务中。”
(倘若《力阻狂轮》的作者对路德政教观的这段描述有点简单,读者应该理解,这是一本青少年读物,不是神学研讨。)
但是恐怕马丁•路德没有想到四百年后在他的祖国,俗世权力如此强大而且邪恶,步步逼迫,使教会不能无视它,也无处躲避它。顺从就是它的帮凶,反对就是它的敌人,别无选择。“上帝的国不在世界上,听起来似乎很顺服上帝,显示的却是……顺服获胜政权及其魔力。”
1933年3月21日,柏林总教区的牧师,后来的柏林主教奥托•迪贝利乌斯(Otto Diblelius)主持国会重新开幕的礼拜,“他在那里大言不惭地为国家暴政辩护,还引用了一些神学根据来安慰所有福音教会的良知:‘当事情涉及国家存亡时,国家的公权力就必须被彻底地和强有力地执行,不管对内或对外。我们已经从马丁•路德博士那里学得忌讳:当国家在行使被交托的使命时,不可拦阻合法的国家公权力。即使国家公权力变得粗暴无情,也不可加以反对。’”
这话听起来是不是有些耳熟?在上海万邦教会被宣布为非法的时候,在山西临汾教会被夷为平地的时候,在广州良人教会的牧师被拘捕的时候,我们是否都隐隐听到过这种声音?倘若说1933年的奥托•迪贝利乌斯是受历史的局限而错误地主张了这种偏颇的政教关系理念,那么经历了二次世界大战,经历了奥斯维辛,经历了600万 犹太人被屠杀,上千万平民死于暴政的公权力之下,还有人坚持这样的主张就让我无言了。
还是回过头来讲朋霍费尔吧!支撑朋霍费尔的选择的当然也是他的神学观念。1936年朋霍费尔在组织芬跟瓦教会传道人讲习班以及随后出版《追随基督》一书时就已经脱离路德宗的立场。
“团契生活本身不是目的。也不像其他修道团契那样企图逃避现实。当时的确出现过这样一些修道团体,欲通过倒回至旧的礼拜仪式、宗教美学、冥想和诗歌来克服教会政策的困境。迪特里希反对他们的做法,他认为:‘只有为犹太人发出呼喊的,才可高唱圣歌!’”(133页)
朋霍费尔这样抨击他所命名的那著名的“廉价恩典”:
“廉价的恩典是教会的死敌……被贱价抛售的宽恕……是不用付代价的恩典,不求代价的恩典……在这样的教会中,世界的罪恶找到了掩护。这正是它不感到后悔并且不愿从其中脱离的罪恶……因为恩典可以承担一切,因此一切可以照旧进行……没有什么比将路德的行动予以误读更加致命的了,人们误解路德所发现的纯正恩典福音,可以向世界宣告说:人可以不必在这个世界顺服耶稣的诫命。”(132页)
基于这种认信,朋霍费尔和他的少数拒不妥协的同道成为备受批评指责和攻击的对象,“人们说他们迂腐,且缺乏外交能力,嘲弄他们‘殉道成瘾’。”(150页)
一些人为教会的妥协辩解,称他们这样做是为了保护教会的生存,朋霍费尔坚定地回答:
“有人利用这样的演讲想要使我们恐惧忧虑——我们应该至少要极力拯救目前剩下的资源。我们被分化、捉拿、封锁得已经足够了……对此种论点我们必须反驳,我们对这些资源没有任何期望……我们并不将我们的心寄托在那些机构或组织上,也不在我们自己的身上……我们坚定相信的是:上帝将会用他奇妙的方式拯救他的话,以及用他的话拯救我们。这是我们唯一打算要坚持的资源。”(150页)
可惜,若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们的信仰前辈能看到并接受朋氏的思想,是否可以少走许多弯路?可惜,即使今天我们已经读到、知道朋氏的思想,我们是否仍然会在教会的生存与对神的笃守之间挣扎?一个失去了对独一真神信仰的教会还是不是教会?一个没有能力在这个世界上见证神的公义的教会还有存在的价值吗?或上帝亲自拆毁,或名存而实亡。地上的有形教会不是终极意义所在,今天的我们对此是否能够认同接受?
最后,我要略微谈及一点朋霍费尔的死,之所以只是略微谈及,是因为那超出了我所能论说的边界。
即使是在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1953年在佛罗森堡集中营召开的朋霍费尔追思会上,邦主教麦塞就示威性地缺席,因为主教认为:“朋霍费尔是一个持不同政见者,而不是教会的殉道者。”(167页)
朋霍费尔并非天生是个英雄。他的一位犹太亲戚在被解除市议员的职责后不久去世,经过上级牧师的劝阻,朋霍费尔妥协未去参加葬礼,事后对此后悔不已,“我现在一点都不了解自己。我怎么可以那么恐惧和害怕呢?这件事到现在还很可怕地萦绕在我的脑海里,因为它正是那种无法重新再做好的事。我现在确切地知道,我应该将它做得不一样。”
是的,朋霍费尔确实不一样了,他成了带着假面跳舞的人——与魔鬼共舞。他会比他那些心不在焉的朋友行更标准的希特勒敬礼,“我们现在必须为其他的事受苦,而不是为了这个敬礼手势!”表面上他还是被国家盯梢的不准教书、演讲和写作的人;实际上他通过姐夫杜义南(后被军事法庭以谋刺国家元首罪名判处死刑)成为德国军方情报部门的信使,免除兵役义务并能在欧洲各地旅行;更深隐藏的是他成为德国内部一小撮图谋搜集证据,推翻纳粹政权的小集团成员。这与他线性的思维习惯和“神圣生活”的理想都相去甚远。或许是为了对付自己的窘境,他开始着手写下《伦理学》中那些断简残篇。
“我们的话不应该在原则上,而应该在具体上符合真相。一个不具体的真相,在上帝面前一点都不符合真相。所以‘说出真相’所代表的并不只是信念这种东西,它也是一种对事情的实际关系的正确认识和严肃思考的结果。一个人的生命关系越多样化,所谓的‘说出真相’对他就越具有责任和难度。”(182页)
“因为对耶稣而言,重要的并非新的伦理理想如何实现,也不是为了善良本身,他只是出于对真实人类的爱,而因此可以走入人类罪恶的团体里……耶稣从自己无私的爱和他的无罪中走出,而进入人类的罪中,将其罪揽在自己身上……想要脱离罪责的人,是在脱离担负罪愆者耶稣基督拯救的奥秘,他将无分于神的称义。他重视个人的无辜甚于该为人类负的责任,而看不到他正因此犯下无法拯救的罪……(164—165页)
这让我想起多年前孙毅长老讲道讲过的观点:基督徒的价值观不尽是不能做什么,更是应该做什么;那个财主不是因为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而失去亚伯拉罕温暖的怀抱,而是因了没有怜悯、慈爱和施舍(大意如此)。
“他重视个人的无辜甚于该为人类负的责任,而看不到他正因此犯下无法拯救的罪”。振聋发聩的声音,让我一则以惊喜,一则以惊惧。惊喜的是我突然发现,以往站在我面前的那个道德难题——如果纳粹问你犹太人藏在身边什么地方,你是撒谎不说实话还是说实话危及犹太人的生命——在此迎刃而解。若我视自己的无辜甚于一切,超过上帝爱人如己的诫命,那我就是犯下无法拯救的罪。套用保罗的话:我就是浑身干净得不沾一丝罪污,若没有爱,也于我无益。惊惧的也在于此;若我不肯为爱而牺牲自己,包括我的声誉、我的平安、我的良心就不是将自己完全摆放在祭坛上,而这些可能要比牺牲钱财、工作、前途甚至亲情要困难得多。问题是:我肯吗?上帝啊,我是否也常常“徒然洗手表明无辜”?
朋霍费尔很清楚,他选择了一条高风险的道路,不仅是生命的风险,而且是教义正确的风险,但他走了。他说:“在安全的路上没有通往和平的路。”(107页)这话也可理解成:在安全的路上没有通往平安的路。
看到一幅耶稣举着十字架问“Can you please keep this sign for me”(请问你能为我保守这个标志吗)的漫画,我感动无言。
该如何回答主的问题?我第一个想到了我的亲戚阿婆,一个78岁的老太太,名叫金彩凤。现在回忆起来,她是我信仰之路上最重要的启蒙老师。我七八岁开始就经常到她家玩。那时候,我就知道她是个基督徒。阿婆从来没上过学,几乎不识字。不过信主后字越认越多。我问她,神是什么?他在哪里?她笑笑,指着铺满整扇门的“爱”字,说,孩子,你看看那个字。那是一个繁体的“爱”字,中间挂着一颗“心”,神是爱,口说不出,你心却能知道。
20年后,当我去美国顶尖名校做访问学者,也见过许多高官、教授、世界知名人士和大人物之后,我看到这幅漫画,心里最敬佩的还是那个头有点颤巍巍的阿婆,她朴素的话语胜过世界所谓的智慧。她领受的智慧是从上头而来的。
以后,阿婆经常送我各种十字架的链子,我喜欢其中一个银色的,小女孩臭美总把它挂在脖子上炫耀。当时心想,那个银色链子十字架上有个小人苦苦的,要是它不在那就更漂亮了。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这个苦苦的小人是我们的救主,他是为了人的罪上了十字架,无罪的羔羊成了赎罪祭。 十字架是沉重的,也是荣耀的。二十多年来,阿婆用自己孱弱的身体背着十字架与主同行。她经常徒步去看望那些无依无靠的老人,安慰病人,照顾穷乏人,关心过路需要帮助的人。她不是用华丽的词藻,而是用行动传福音。她徒步走遍了那个小镇和周边的许多偏僻地方,人们都认识她,但记不得她的名字,把她叫作“那个心里有耶稣的老太太”。阿婆说,是主给了她两次新生命。一个是信主后灵里的新生,一个是肉体生命的奇妙医治。十多年前她得过一场重病,连续做了好几次手术。当她大手术大小便失禁、命若游丝时,弟兄姊妹们日夜虔心祷告托住了她,她醒来感觉自己像新生的婴儿。她的健康状况奇迹般地越来越好,体力也比过去增强了。她说她那一刻知道了神对她的呼召:主要使用她剩余的时间和生命。尽管她是一个不识字的农村老太太,但她知道如果她愿意背起十字架将主的爱传播,主必赐给她属天的智慧和力量,她就凡事都能做。阿婆没有丝毫犹豫地将自己的生命当作活祭献上。
20年来,我在人生路上兜兜转转,终于,迷失的羔羊归入了主的圈。而阿婆,只坚定地做了一件事,替主“保守这个标志(十字架) ”。她没有牧师或传道人的名分,但她带领的7个老人组成的一个敬拜小组规模一点点扩大,敬拜地点从一间厨房扩展到一间原来杀猪的空房,因着信心和主的恩典,聚会人数不断加添,到了上百人时,这个地方再也容不下了,再加上周边邻居都不信主,有时找各种理由滋扰他们的聚会,他们不敢大声唱赞美诗。阿婆和老弟兄姊妹们一直在祷告神预备适合的聚会地方。
信徒们多半是农村的孤寡老人,每月的奉献少得可怜,有时只有区区几十元。阿婆却向神祷告建一座宽敞的教堂。开始时,弟兄姊妹们都不敢这么祷告,他们因经济的窘迫诧异阿婆的信心之大。阿婆说,神已经为他们预备了一块地。原来神给了阿婆一个兆头。一个当地的老板突然要低价把他的厂房卖掉,原因是三十多岁的儿子突染怪疾死亡他无心打理生意。儿子在上海医治期间,有基督徒给他们传过福音,他对福音有好感。阿婆找他谈买地的事情,没想到他很快同意了,但最低价格是23万。阿婆事先已向其他教会借了几万,又号召弟兄姊妹大力奉献了几万,有几个热心弟兄为建堂向亲戚朋友借了几万,但离23万还有几万的距离。快离开时,阿婆心中有一种感动,她跟这个老板分享了这么多年来教会如何在风雨中走来,实在是经济困难。她大着胆子问出了一个她事后觉得很突兀的问题:你有感动为我们奉献吗?阿婆事后说真是圣灵的工作,一个卖地的老板居然最后给来买地的奉献了1万。在利益锱铢必较的商场上,这真是闻所未闻。
地买到了,还得向政府审批办各种土地手续,同意建基督教堂,把房子建起来初步估算得50多万,还得装修,这真是一个巨大的耗神耗力耗钱的工程。这些难题逐一无情地摆在阿婆面前。这个78岁的老人能扛得住吗?阿婆说她知道自己不能做什么,但是她相信神能。她说,神既兴起了他自己的事工,他必负责到底,我只需要借着信心与神同工。靠着我一个老太婆,有什么用呢?不要怕,只管信。我只需祷告。阿婆带领着弟兄姊妹们恳切祷告,专心仰望神。
奇迹般的,政府的审批同意书拿到了。弟兄姊妹们的信心也增强了,不再犹豫不再怀疑,四处为建堂募集资金,他们不辞辛苦地去杭州,去上海,去温州。阿婆不顾自己年老体弱,奔赴四处,有次发着烧在车上站了几个小时去见一个有意向捐款的人。她还打电话给当时在美国访问的我,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向海外的华人筹款,但那时我马上要回国,没帮上忙,很惭愧。等我回国去看她,她欣喜地带我去看快完工的教堂。
我很诧异他们如何募集到建堂的巨款,阿婆说,是神的恩典和怜悯。弟兄姊妹们殷勤为主做工。一个带领的姊妹自己的儿子四五次精神病发住院,最近一次病发将前来调解的人打伤,他自己也被打脱了胳膊,姊妹流泪向主祷告交托儿子的病,仍为建堂事工摆上自己的全部时间。阿婆告诉我神随时随地带领他们的奇妙故事。他们传福音的一个对象,养老院里的一个孤寡老人神志不清地流浪到了杭州某处,被当地教会的热心弟兄姊妹送回了家,这些弟兄姊妹得知建堂事工,深知农村教会的不易,回杭州主动募集了不少资金。
教堂很漂亮,占地三百多平米,有三层楼高,欧式的尖顶,几乎是那个小镇上最气派的建筑。路过的人都要停下来好奇地看一会儿,阿婆说她专门找人设计的西式风格,特别的建筑也吸引人们来认识主啊!难以想象,阿婆如何带领众人完成了这个历史变革。阿婆又说,孩子,我一个老太太能做什么?靠着主凡事都能做,但要行在主的旨意里。阿婆最后告诫我,如果你要写我,一定要把荣耀归给神,不要抬高了我,我本是尘土。听阿婆说再过段时间,新教堂就可以迎来小镇历史上第一个礼拜。希望妈妈和哥哥能去,而我肯定要缺席了,那一天一定是主满心喜乐的日子。因为他所拣选的仆人,一个没有牧师或传道职分的老太太,一个不识字的敬虔老人,忠心地站在原地20年不管风雨只等他再来,不仅替他保守了十字架,也让十字架的爱远播,扎根,只为满足神爱世人的心。
2009年3月15日 星期日
今天牧师的讲道是建堂动员。
如果说昨天我还不太明白经济基础需要摇动一下是什么意思,那么今天我明白了。原来我预备建堂的那笔专款是不够的,是要抖落看看到底有多少家底,是不是都交出来的问题。
昨天会友大会上,有姊妹的发言让人吃惊,她问:若教会分裂了的话,建堂基金如何处理?三个名义购房人叛变了怎么办?
……神啊,我是如此地爱我的这些弟兄们,希望他们在拥有坚定的神学立场的同时,还有广阔的胸襟和深厚的怜悯之爱,包容接纳有不同看见的弟兄姊妹。愿建堂更加促进弟兄姊妹的生命有一个突破,在对神的信赖和依靠中得自由,得释放。也愿长老们因此对2009年度的事工和计划尤其是预算有新的考量,减少不必要的开支,让弟兄姊妹们不至于被绊倒。希望牧师以后的口头语是:教会大了,不该花的钱更要看紧了,不能乱花。别把教会的钱当成自己的钱那样随便,而是要当成神的钱那样专心看管。
神啊,挪去XX弟兄的郁闷,舒缓他的紧张和疲惫,给他你的爱心,让他在你里面平静安稳,靠着你重新得力。让他经此事扩张自己的生命境界,熔铸成熟的生命品格,能够被神使用。
神啊,求你怜悯你的孩子们的不足,求你定睛只看他们爱你、为你摆上的心意而喜爱他们,赐恩给他们,让他们心眼明亮灵耳开通,得着你爱的真谛。
2009年3月26日 星期四
昨天晚上再到教会参加祷告会,还是建堂主题。
关于建堂,我基本没有什么问题,Z忧心的是为什么有那么多小组担心三位名义购房人出问题却少有人担心三位购房人的安全和责任压力?弟兄姊妹之间的爱心和信任在哪里?倘若我们教会的肢体是这样一种光景,倒要问一问:现在建堂合适不合适了?
我担心建堂只是触动了那些真正委身的弟兄姊妹,而大部分弟兄姊妹还是觉得这只是个钱的问题,只和有钱人有关,与己无关,那就糟了。
Z说他做梦,梦见买了一处很大很破的房子,为了房子的装修,他和L弟兄又吵架了,吵得很凶。哈哈,这难兄难弟好可爱,梦中还在吵架。圣经上说:铁磨铁,磨出刃来,兄弟相感也是如此,就是指他们俩了吧。我羡慕这样的弟兄情谊。
2009年3月29日 星期天
今天会友大会投票表决建堂方案。这个方案必须经过三分之二以上票数同意才能启动。结果38票同意,3票反对,3票弃权,通过了,而且票数之高令人欣喜。我投了赞成票。我不知道建堂是否能成功,但我相信建堂是出于神的意思,神用建堂使我们学习舍弃自己,学习建设同工团队,学习建造教会。至于那个堂,今年不行有明年,反正教会总是需要建堂的。
从这一天开始,建堂小组正式开始运作了,认捐奉献也要开始了。我已经通知P弟兄看看我的那份基金有多少钱,该动一动了。
晚上吃饭时,我对L弟兄说:我没有圣灵的感动,也没有听到神的旨意,我只知道教会怎么决定我就怎么执行。我会瞪大眼睛,要看神在建堂过程中如何显明他的大能,他怎样使那几千万资金缺口变为无有,这就是我真实的心态。L说这也是一种信心,相信教会领袖们从神那里领受的信心。
中午诗班分享,我告诉大家Z姊妹借着建堂,终于和丈夫公开了奉献问题也得到了丈夫的认可。我们都为她欣喜,也看到了神的赐福。神开始在我们的生命建造和教会建造上动工,神将保守他的善工到底
2009年5月24日 星期日
今天教会通报最新的奉献数……总数停在400多万上未能突破500万。这应了我两周前的担心:做好准备能拿出来的弟兄姊妹一定在第一二周就认捐了,在那之后的都是小数,对大局不会有影响了。所以倘若第一二周的数目不能逼近一干万的目标,后面就悬了。守望的经济能力就是这么一个程度了。不到一千人的教会,近一半是学生和刚毕业的年轻人。期待十一奉献者拿出一年的总收入,对我这样的人没问题,但对没有积蓄还指着工资还房贷吃饭的人来说就不现实了。上帝,除了向你祷告我们还能做什么呢?牧师已将6月3日定为全教会的禁食祷告日。
2009年6月16日 星期二
上帝啊,我真感谢你,你大能的臂膀果然是不缩回的。你看顾你所爱的守望教会。叫你子民的信心仰望不致落空。你也让孩子亲眼得见你超然的作为,……让孩子的心因你而欢喜快乐。哦,为喜讯而保密是何等困难的事情啊!
神,感谢你,赞美你,为你所做的这一切,更加认识你,亲近你,爱你。哦,我的主,求你不看你孩子的软弱,只为你孩子此刻因你而欢欣雀跃而喜爱你的孩子(本周内建堂认捐奉献可能会超过一千万元)。
2009年8月21日 星期五
昨晚,特别祷告会。
牧师以《出埃及记》经文分享:“耶和华以色列的神这样说:‘容我的百姓去,在旷野向我守节。’”
神以希伯来人为他的百姓,法老以希伯来人为他的奴隶,十灾的征战,是谁是王的征战。
我佩服牧师的读经默想,真是圣灵的感动。
L弟兄祷告,弟兄姊妹要相互扶持,不落下、不丢弃软弱的和幼小的,“我们中的妇女、孩子,连同牲畜,哪怕一只小羊羔也不落下,都要到旷野去侍奉敬拜我们的神。”我动容了,这岂是祷告,这是誓师,是宣战。这样的场面,让我热血沸腾。
教会实际上是在宣告:倘若华杰大厦的租赁房屋合同迫于政府压力而取消,守望的聚会敬拜又不会停止,那么势必会在露天的公共场所敬拜,造成社会事件。政府与家庭教会的矛盾冲突将成为社会事件,表面化,公开化。
W弟兄为政府有关部门尤其是民宗侨和国保代祷时说的话让我吃惊,W是最不愿意和政府冲突的人,最反感讲民主的人,但为了敬拜的自由,居然也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压力让守望空前地团结起来。
长老说:建堂让我们学习将金钱摆上,交给神使用;现在看来这个功课仍然不够,神借环境让我们学习将所有的摆上(他的意思是将生命摆上,但他没有说出来),相信惟有如此,守望才堪神重用,为此我们为临到我们头上的这一切而感谢神并欣然领受。
祷告会的歌声是如此的嘹亮,阿们声坚定而宏亮,L弟兄后来说守望是一支能打仗的队伍(我甚至觉得是一支渴望打仗的队伍)。T弟兄奇怪祷告会结束后,大家说话为什么都变成了大嗓门?兴奋呗,这是大战前的跃跃欲试,虽然可能有血气之勇,但是可喜。
2009年8月23日 星期日
今天听到了一个鼓舞人心的消息:……有关部门对房东说,国庆之前不会再找房东了,倘若有其他部门找,由他们出面协调。但要求房东必须将房屋租赁合同截止到10月20日。这一回合是以守望的胜利坚守结束。下一步就是建堂了。牧师期待10月20日我们就能进入新堂。哦,房子、金钱,这一切全凭神的供应了,这得要多大的信心啊!
2009年10月23日 星期五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仍然没有好消息传来。
最初的房子没有谈拢,又找新房源。现在这个据说搬椅子过去就能用,但资金缺口有一千多万元。
我们现在的房主已经将房子出租给了新客户……上帝听了我们的祷告祝福他们的生意尽都顺利。
还有最后一周了,上帝,我们要去哪儿?……
读完《无语问上帝》,对我启发很大。若一个人单纯依赖神的显现、神迹奇事与神相和,那不一定是爱神,而是爱神的能力,爱他所能给自己的东西。甚至可能是爱上了感动,就如爱上了爱情却不爱那个人。骨子里我们可能还是只爱自己。
2009年10月26日 星期一
昨天是我们在华杰大厦的最后一次主日崇拜了。……
早晨带领诗班进入会堂之后,还是略微有些惊诧:同工会的众弟兄都衣冠楚楚地坐在了第一排。今天是由他们在圣餐时执盘分饼和杯。
哦,我何等荣幸能带领这最后一次的告别敬拜。……
最后祷告时我只讲了四句话:从前我向你要祝福,现在我只要你;从前我向你要医治,现在我只要你;从前我向你要恩赐,现在我只要你;因为知道你就是我的满足。
2009年10月29日 星期四
尽管仍然没有签约成功的好消息传来,Y和Z还是被同工们以信心送上火车学习去了。尽管明天就必须要将所有的物品搬离华杰,而且搬到哪儿还不知道,但是相信同工们一定早已将这一切安排好了。我除了担心800人主日聚会怎么通知之外,对于欠缺的一千多万元却毫不担忧。真奇怪啊!这可能是出于因为自己已经竭尽全力了,剩下的就交给神处理的心态吧!前两天的压力还让我头痛眼胀得难受呢!
尽管新堂没有落实,但我已经开始反思,神在这个过程中给我的功课是什么呢?
记得起初听到建堂的动议,颇不以为然,一是觉得教会的主攻方向是属灵的建设,不是有形的建筑;二是对做事方式不能认同,觉得这不是一个成熟的大型教会的做事方式,像大会战。此后,动议稍歇,5•11冲击过来。……我学习到的是对我弟兄的信任。这信任包括孙长老所说的“即或不然”,即使我的弟兄犯了错误……只要不违背真理的,我都愿意和我的弟兄一同承受后果。5•11最坏的后果是坐牢,建堂最坏的后果是失去所有认捐的钱。这个功课是神考验我并整理我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我不断自问的一个问题是:我的这个决心是从哪里来的?这里面是不是有些江湖义气的成分?这是不是出于血气?是不是我与教会弟兄的感情所致?这些反问常常考验我的信心。直到我读到《教会》杂志上柯哲辉的文章:《上帝的拥抱——路德的试探观》,我才恍悟:在思想上,在理性层面上对信心的质疑是我所面对的最大的试探,但也恰是我的信心成长的契机。没有试探是最大的试探,不经过试探的信心就是信心的终点。感谢神带领守望的建堂事工帮助我度过了这个信心的考验。实话讲:至今我也没有从神那里有清晰的领受,说守望的新堂就建在哪里哪里,一定能成,什么时候……但我知道:爱我的弟兄直至愿意为我的弟兄舍命,这就是神给我的信心。
而我的下一个功课是学习单独面对神,迫切寻求神的带领。
不再单单出于对弟兄的信任,甚至也不只依靠教会的带领,而是我自己必须建立与神的直接连结,学习从圣经,从神那里支取力量。神赐我在守望八年,这里是美好的青草地,有真理的溪流,有尽职的牧者。但神不是让我就此躺下,安享天年。神给他儿女的使命是从耶路撒冷到犹太全地,直到地极传福音给万民听。我必须学习的功课就是舍弃我习惯依靠的拐杖,舍弃我倚靠的心态,甚至舍弃我依靠的信心。
神,若你定意,倘非如此,我便不能学会单单仰望你,倚靠你,那么,就照你的旨意而行。
2009年10月31日 星期六
还是没有好消息传来。圣经学校停课了……
上帝,是守望没有做好持久战的准备,所以你要熬炼你的教会吗?是不是我们的心态里有一蹴而就的一厢情愿,有一劳永逸的期待是你所不喜悦的?你不愿加剧守望这种倾向,所以要守望多经试炼的苦楚更加有耐心、坚忍和顽强。
2009年11月1日 星期日
从来没在北京见过如此美丽的雪景。还青翠的树叶上覆盖着一层白雪,秋叶的金黄灿烂,黄栌的鲜红夺目,还有红玛瑙一样的小红果在白雪的映衬下鲜红欲滴。我和我的弟兄姊妹在海淀公园门口度过了一个激动人心的主日。
公园大门紧闭,公园前的台阶上正好成为诗班的阶梯舞台。
中午吃涮羊肉,让大家暖和起来,免得冻坏了。我们十几个人热热闹闹地庆贺这个旗开得胜的日子。
收到弟兄的短信:为上午为你们感谢神,他的名是应当称颂的。
2009年11月8日 星期日
敬拜平安。
早上诗班排练,开始练习,公园里的人(自称是公园管理人员)就过来大声喝斥:你们要干什么?因为早有准备,所以我根本就当听不见,指挥诗班继续排练。此后,自有弟兄们和他们交涉。……
到了快十点,天明牧师还没有出现。十点敬拜开始。公园里组织了老年秧歌,试图干扰排练,加大广播喇叭的音量,但是都起不到效果。(谁让他们不让我们进公园呢,如果进了园,反而躲不开喇叭。现在喇叭离我们还是有些远呢)最后他们使用干扰器使音响发出尖叫,试图干扰礼拜,但是感谢神,居然没有听到一个弟兄姊妹抱怨,也没有一个人受到干扰,大家真是全神贯注在敬拜中。
长老在讲道前祷告时引用《诗篇》29篇“耶和华的声音大有能力/耶和华的声音满有威严/耶和华的声音震破香柏树/耶和华震碎黎巴嫩的香柏树/……耶和华的声音震动旷野/耶和华震动加低斯的旷野……”他大声呼喊着,以从未见过的力度祷告,会众应和的“阿们”真的好像能使地震动。我想:彼得和保罗他们在监狱中祷告使大地震动,就是这个样子吧?
W弟兄说:感谢神,诗班的圣诗那样清晰地穿过人群,进入每个人的耳朵,即使他们施放干扰,也压不住那乐音的美好。
讲道结束后才得知:牧师在家门口被堵住邀请谈话去了。
中间一度看见外围一圈的弟兄手拉手连成警戒线的时候,意识到可能交涉得不顺利。直到敬拜结束,看到弟兄还在和那几位自称公园管理处的人员谈话,而且口气还比较平静,感谢神。
2009年11月15日 星期日
今天的聚会竟然就是在我盼望的那个不可能租给我们的剧场举行的,而且是有关方面帮助我们疏通才租到的。神你真奇妙。
因为不少弟兄姊妹被堵在家里出不来,教会决定人不来齐敬拜不能开始,所以僵持了近三个小时。我从不到九点开始带诗歌,一直到十一点,在台上挂了两个多小时。这下,想不露脸都不行了。
明天单位领导该找我谈话了吧……
2009年11月21日 星期六
《华尔街日报》社论《奥巴马不愿意看见的北京》,由L姊妹译成中文发给大家。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情很复杂。想来想去只有一句话:守望教会从来没有指望美国总统帮助中国产生宗教信仰自由的环境。中国的信仰自由要由中国的信徒们自己去争取,如此而已。
……我疑惑:为什么弟兄姊妹都被纷纷找谈话,而我5•11、11•1都顺利过关?神如此赐福给我是因为什么?是我还不配为义受逼迫吗?是神知道我实际上承受不起吗?是神特别地爱我,看顾保守吗?为什么呢?神啊,当我的弟兄姊妹受苦的时候,我该怎么办呢?
2010年1月2日 星期六
周四教会晚上的跨年度祷告会,几位主要事工负责人回顾建堂事工。
因为口袋只有十几元钱,恐怕不够打车回家,所以听完L长老的分享就起身赶公交车去了。
在公交车站,来了一个老年乞丐,一连几个人都拒绝了他。他走到我面前,我看见他的搪瓷茶缸里只有孤零零的一枚硬币,不得不伸手去掏我的钱包,从中摸出一张一元的钞票。这时老人说:让我吃碗面吧。我的手顿住了,一元钱显然不够吃碗面的。(不过我的原则是给钱绝不超过一元)于是我领着老人到最近的面馆,最便宜的一碗米线也要8块钱,真贵啊!咬牙买了米线,安顿老人坐下等米线,我赶紧去赶末班车。出了门,一顿,又回身推开门对老人喊:“大爷,新年快乐!”
是的,快要过年的日子,我怎么也不能让一个老人饿着肚子过年。
结果末班车没有,只好回教会,看来是神让我和弟兄姊妹一起迎接新年。
祷告快结束的时候,我向Y姊妹借了20元钱,预备打车回家。等到祷告会结束,一位姊妹主动对我说:你可以坐我的车走,我可以送你到家。
神就是这样恩待他的孩子,我连四毛钱都没花就平安回家了,还少走了许多的路。
第二天诗班的弟兄又请我吃了一顿丰盛的饭。
(借来的20元钱帮助我熬到了单位发工资的日子。神使万事互相效力,叫爱神的人得益处,这是真的。)
2010年4月5日 星期一
昨天Z问我:对三月底没有进入新堂怎么看?我说L在祷告会上说的话正是我的意思:只要神说话,让我们知道什么是他的旨意,进不进,早进晚进都没关系,心里是踏实的。
是啊,神或在前引导说:跟我来,或在后指点说:这是正路,都让我心里踏实。
但是Z痛苦的是:神不说话……
2010年7月11日 星期日
我所喜爱的宋军牧师回来了。
今天他的讲道题目是“上帝护我兮无惧”,讲《诗篇》121篇。
他第一天的讲道就让我这段的思考破茧而出——经历神。
圣经的话是真理,但是只在头脑中认识,那还只是教义。正确的教义惟有经过经历活出来,才能成为你的确信,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才是信仰。而经历是需要解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