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同经历神的恩典/清枫小组

在这一年多,由于户外的特殊原因,教会的牧师、传道和长老不能像以前那样正常地直接带领和教导会众,小组长肩上的担子重起来,这在某一个角度可以说是神赐给我们小组长的恩典,给我们小组长一个宝贵的成长机会,让我们小组长学习更好地尽自己的责任。

我们一同经历神的恩典   文/清枫小组

从2011年4月教会开始户外敬拜到如今已经有一年半了。感谢主!在这段不平凡的日子里,我们小组与教会一同经历着神的恩典和带领。

当我和副组长YLS弟兄说起,我们要回顾一下这一年半带领小组的经历和收获时,他说,都是神的保守和带领,我们没做什么,是神把我们小组这样好的弟兄姊妹放在一起,并激励我们大家团结一致。我回答,阿门!是的,是神把他这么好的儿女带到一起,把他的心意和保守放在小组中,他亲自带领我们每一个人,鼓励我们每一个人,为他作美好的见证。小组几乎每一个弟兄姊妹都出去参加户外敬拜,每一个弟兄姊妹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始终支持户外敬拜。Zhang阿姨在户外敬拜前不久来到小组,从户外敬拜开始到如今,坚持参加户外敬拜,面对许多困难和逼迫,毫无退缩。许多次,自己刚刚出来,就去看望别的姊妹。难忘的一次,是去年夏天的一个夜晚。那次WQH姊妹遭受保安无礼辱骂和推打,我们小组弟兄姊妹一起陪WQH到医院看伤,一起到PCS说理,后半夜时我们都回家了,但Zhang阿姨一直坚持陪伴了一整夜,并在第二天早上把WQH姊妹送到一个姊妹家里。YA姊妹听说WQH姊妹被关在她前次被关的那个PCS,当晚不能出来,她知道那个地方夜里很冷,就让她先生连夜去送衣服。QWF弟兄和WH姊妹在去年冬天一个寒冷的夜晚,去给关在PCS的弟兄姊妹送被褥。YLS弟兄在WQH姊妹被搬家期间不辞辛苦,带她四处去找住处,长期一直看望、在外面陪伴Zhang阿姨。MR弟兄,开始出去时,我们一起互相鼓励,他坚持至今。SHL小姊妹后来来到小组,坚持户外敬拜,给我们每个人很大鼓励。在这段困难的时期,弟兄姊妹的相互关爱让人感动,不仅体现在户外敬拜上,还体现在日常的工作和生活中。像WH姊妹,每一个姊妹出去后,她都会第一时间去看望,给予鼓励和安慰;她还能在工作、婚姻方面给予姊妹们很大帮助。感谢主!

是神亲自带领和感动他的每一个儿女,一同成长。在这样一个大的带领的前提下,神带领我们小组长尽自己的责任。

在这一年多,由于户外的特殊原因,教会的牧师、传道和长老不能像以前那样正常地直接带领和教导会众,小组长肩上的担子重起来,这在某一个角度可以说是神赐给我们小组长的恩典,给我们小组长一个宝贵的成长机会,让我们小组长学习更好地尽自己的责任。

回顾我从户外开始到今天这段时间带小组的经历,并与副组长YLS弟兄一同交流这段时间的经历(2011年9月至2012年2月我出国访学,小组由YLS弟兄带领),可以把我们小组长的经验概括为几个方面:

一、向牧者学习

当教会处于困难时期,教会的天明牧师、晓峰牧师、孙毅长老、冠辉长老和刘官长老,还有小白牧师、袁灵传道每个人都坚定地践行信仰,置自己的得失于身后,而把教会和会众放在首位。我清楚地记着2011年4月10日前夕,那段紧张、不安笼罩着教会的日子,不同的意见激烈地争论,但牧者们依然坚定。天明牧师3月27日那场讲道,显得有些悲壮,他说,户外敬拜是守望教会的十字架。十字架既是苦难,也是荣耀,是要背负前行的。4月3日,冠辉长老最后的讲道,鼓励会众要有勇气面对未来的压力。在主日崇拜之后,晓峰牧师在例行的小组长查经聚会上,平静如常,讲《以弗所书》:神已经赐给我们天上各样属灵的福气。户外敬拜开始,他又身体力行,冲在前面。刘官长老在论坛上指导会众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状况。在各种意见争论纷纷出现时,孙毅长老发出一文“我们是为了信仰”,澄清了许多误解和混乱,坚定着会众的信心。小白牧师和冰霞师母在4月10日户外敬拜前一天,为了不被堵在家里,晚上就出了门,在外面找地方过了一夜,又成为教会第一个被关了两天两夜的人。那两天,会众们焦心地挂念着有心脏病的小白牧师。袁灵传道在主要牧者们都不能出来的时候,到西屋国际带祷告会,鼓励大家,之后就失去了自由。我们教会有这么多好的牧者,是我们会众的福气!从这些牧者身上,我学到很多,这些对我领带小组帮助很大。

按双燕牧师的说法,户外敬拜是一条我们“向来没有走过的路”。是的,许多问题,我们没有遇到过。在最初的几周,遇到许多新问题,只有自己面对,许多时候去向牧者求助。我记得在第二周时,一些PCS对弟兄姊妹采取了很粗暴、无理的对待,我们小组一位姊妹受到很大的无理对待,心里受到很大伤害,情绪也不好。在PCS陪伴并送她回到家后,我就向晓峰牧师和刘官长老分别打电话,咨询如何去安慰和鼓励她。他们的意见对我很有帮助,后来,我就按他们的意见去安慰和鼓励姊妹。当时,在许多情况下,我会向牧者咨询、求助。那些日子,也多次给冠辉打过电话,也为一些相关的法律问题打电话咨询YP弟兄。

在这样一个基础上,我努力带领小组弟兄姊妹一起在思想上认清当前面临的处境。在最初的几周,我从论坛上收集信息,和大家一起分析有关部门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们,研究我们当前面临的处境,提高我们的思想认识。从社科院刘澎老师和刘同苏牧师关于中国家庭教会的一些分析,我认识到,在当前中国社会转型时期,就像经济、政治等领域的改革一样,政教关系也处于一个调整时期,现实的情况是宗教政策和规则已远不适应中国信仰会众的实际发展,必然会带来冲突,这是中国改革进程中不可避免的。我们是为了信仰,坚持圣经教导敬拜神,我们没有错。

二、认真准备查经,鼓励大家分享

在信主之初,最吸引我的就是教会的查经小组。我是2001年在美国访学时信主的,教会的查经小组让我感到特别亲切和美好,大家一起学习圣经,又近距离面对面地敞开分享,是我以前没有遇到的,不仅能够学习真理,人与人之间还有美好的交流。在我们教会担任小组长之后,我就在查经方面开始下功夫,每次都认真准备,除了教会的查经材料,也钻研相关的书。首先是自己收获很大。在查经时,能比较好地把所查的经文解释出来,并引导大家讨论。户外敬拜开始一段时间后,我们就恢复了小组查经。外面环境虽然艰难,但学习神的话语不能放松。还加强了每周背诵经文,这是以前LJH姊妹的倡议,现在基本上坚持下来,还有一定效果的。查经在小组里怎么强调也不为过。圣经教导:“不要效法这个世界,只要心意更新而变化,叫你们察验何为神的善良、纯全、可喜悦的旨意。” (罗12:2) 只有通过查考圣经,让神的话语进入我们心中,影响和主导我们的心思意念,我们才能知道何为神善良、纯全和可喜悦的旨意。而小组里大家一起查经、一起分享,具有独特的效果。

教会是耶稣基督的身体,小组是弟兄姊妹肢体联结的重要单元。不论是属灵生活,还是实际的工作和日常生活,每个人都会有各样的难题和困难,不能闷在心里,需要说出来,需要与人分享,需要别人给予安慰和帮助;同样,人有了高兴的事,也愿意与大家共同分享。小组是一个更容易让人敞开的地方。在小组里,弟兄姊妹敞开分享自己的痛苦、悲伤、欢欣、喜悦,讲述自己遇到的难题、困难,寻求帮助,彼此劝勉和鼓励,这是小组存在的一个重要价值。在小组里鼓励弟兄姊妹们积极分享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在这方面做得还是比较好的。最早的时候,我还注意控制时间,后来基本上就放开,大家尽情分享,所以我们小组常常分享得很晚,不过因为我们聚会是周五晚上,对第二天工作和生活的影响不是很大。在去年冬天,户外敬拜处于艰难的时期,弟兄姊妹的分享特别重要。那时YLS弟兄带小组,他让参加户外的弟兄姊妹首先分享,用自己勇敢的见证,鼓励大家。

三、人人参与,共同服事

前几年,小组在副组长LJH姊妹家聚会时,教会对小组的发展有了更系统的指导,LJH姊妹对小组也很有负担,她提出了一个具体的计划,包括每个人轮流带敬拜、彼此关怀、姊妹轮流照看孩子、聚餐和郊游等,她的想法是让人人都参与服事。我们商议并付诸行动。LJH姊妹后来身体不好,现在参与的服事少些,但当时设想的一些服事就开展了起来,有些方面现在发展得很好。YQH姊妹负责组织聚餐和郊游活动,通过这些活动,大家在一起更加亲近了。在每个大人和孩子到了过生日时,YQH姊妹就会给大家发个短信,提醒大家为他们送去祝福。她还想出个好主意,当孩子过生日时,为每个孩子准备一个小笔记本,请我们这些叔叔阿姨写上鼓励的话,不仅现在给孩子鼓励,将来再看时也一定很有意义。带敬拜的服事演变为每个姊妹带敬拜,弟兄带查经。现在,除了我和YLS弟兄带查经外,我们还鼓励其他弟兄姊妹带查经,小组五六个弟兄都可以带查经,也有一个姊妹带过查经。在小组带领方面,我和YLS弟兄有很好的搭配。YLS弟兄正直、豪爽、热心,实实在在地关心和帮助弟兄姊妹。我们俩有比较好的交流和沟通,搭配得很好。

四、把小组弟兄姊妹当作一家人

从2009年教会的雪中敬拜中,我就深刻地体会到,小组弟兄姊妹就是一家人,我们共同面临着外面的压力和攻击,在共同的事业中相互鼓励、相互帮助。这次户外敬拜以后,这种一家人的感觉更强烈了。最初,我被关在家里,副组长弟兄带小组的弟兄姊妹一起出去。当小组每一个弟兄姊妹被关时,其他弟兄姊妹都主动地用短信、电话和陪伴等方式关心。YA姊妹说起那次她被关了一夜,第二天上午精神和身体都很疲惫的时候,WH姊妹如从天而降一般地来到身边,给她很大的鼓励。在去年冬天,有一次,当Zhang阿姨被关时,YLS弟兄不仅发信息给小组弟兄姊妹,还发信息给她以前教会的弟兄姊妹。当Zhang阿姨收到这些旧友的信息,十分感动。我在户外敬拜开始的几个月,每一次周日能出来以后,都去看望或守候弟兄姊妹。今年这半年也有一些日子去看望和守候,但有些时候因为倦惫就没去。不过,心是在那里的。记得有一次在大街所,等候弟兄姊妹出来,那次有好几个小组长来看自己组的弟兄姊妹。有一个姊妹的小组长没来,她很失落。我们小组的姊妹则很高兴,看了一下我,对这位姊妹说:组长嘛,应该来。我心里则很惭愧,自己知道做得很不够。

同样,就像一家人一样,我们弟兄姊妹之间会有一些矛盾和冲突。这也应该像一家人那样,把问题说开,互相谅解,和平解决。我们组的主体是夫妻带着孩子,孩子比较多。小孩子与大人不一样,爱吵爱动,有时不免弄出很大的动静。我自己带孩子很多年,要求很严,看不惯的时候,我就会说孩子,有时很严厉。现在,在查经的时候,看到小组中弟兄姊妹的孩子有时很吵闹,我就会不由地去说、去管,有时过于严厉,孩子受不了,家长也不能接受,带来冲突。这样的冲突发生过两次,事后我很后悔,也认识到自己的不对:作为组长,又作为开放家庭的主人,应该让来的所有人——大人和孩子都感到是被接纳的,即使是孩子不对,也要在之后好好说,或者告诉家长。于是,我就在底下向家长道歉,并且在小组大家都在时候说明情况,再一次公开道歉。同样,在去年那段紧张的日子,与一姊妹也有过公开的冲突。事后,心里很不好过,认识到自己的不对,在小组层面公开地道歉了。我们基督徒确实也像普通人一样,有自己的弱点,也会有矛盾和冲突。但是,神给了我们解决的办法。耶稣基督教导说:你在祭坛上献礼物的时候,若想起弟兄向你怀怨,就把礼物留在坛前,先去同弟兄和好,然后来献礼物。(太5:23-24)做错了,向人道歉是必须的。许多情况下,我们常常自以为做得对、做得好,但没有想到别的弟兄姊妹会有不同的看法,也不认为别的弟兄姊妹的看法是对的,那么就很容易造成伤害。有时,这种伤害没有表现出来,但实际上是存在的。如果长期无视、甚至掩盖,就会带来问题,造成裂痕。作为一家人,有了问题和矛盾就要及时、开诚布公地解决,不要把这些记在心里。要记住主耶稣的教导,想起“弟兄向你怀怨”时,就去向他道歉,常常需要公开地道歉。经上讲,“使人和睦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称为神的儿子。”(太5:9) 我们要记住,我们的主是“和平的君”(赛9:6)。让我们牢牢记住主的教导:“我赐给你们一条新命令,乃是叫你们彼此相爱;我怎样爱你们,你们也要怎样相爱。你们若有彼此相爱的心,众人因此就认出你们是我的门徒了。”(约13:34)祈求神,让我们保持一颗警醒的心。

小组真是一个互相关爱、温暖的地方,因为耶和华是我们的牧者,我们必不缺乏。在这段时间,虽然在艰难之中,小组的LH和YQH两个姊妹相继喜结良缘,步入婚姻殿堂。感谢主!神的恩典从不失落!小组的弟兄姊妹与她们一同见证了神的恩典和荣耀!YQH姊妹以满怀感恩的笔触,回顾这一个过程中神的恩典和奇妙的带领,记述了小组WH姊妹的关爱和帮助,YLS和SDY夫妻的热情接待和劝导,Zhang阿姨为她婚姻的祷告,YLS弟兄和WH姊妹在婚礼筹备中细致的安排和预备。她写道:“老实说如果没有清枫小组弟兄姊妹们的浇灌与呵护,我依然会是原来的我。小组就是我属灵生活的一个家,一切的喜怒哀乐每天都在家人身上演绎着,但无论遇到什么,大家一起为我举手来祷告的力量是强大而温暖的。”

小组是我们属灵生活的一个家园,在这里,我们充满渴慕地一起读神的话语;在这里,我们互相敞开,彼此接纳,相互关心;在这里,我们生命得到联结,一起成长。小组是我们属灵生活的一个家园,因为在我们奉神的名相聚的时候,圣灵就在我们中间作工。当我们小组长做了一点工作,那是神的带领;当有不足的时候,是我们自己有倦怠,要警醒和努力!

我们要依靠耶和华!

照片

影响我的一个人 / 沈姊妹

如果从祖母那代人开始算起,我是我们家第三代信主的;如果从外祖母家那边算起,我是我们家第四代信主的,两个家族对我后来的成长都有很大的影响,但这其中,对我影响最大的一个人就是我的奶奶。

我的奶奶生于1903 年,辽宁人。1930 年结婚,爷爷是位木匠.按照当地的风俗,上了年纪的老人由儿子赡养,但奶奶家里没有儿子,奶奶就与爷爷在婚前签订了一份协议,由爷爷帮助赡养奶奶的父母.奶奶与爷爷结婚后,两人很恩爱,但是好日子没过多久,爷爷突然去世.当时奶奶家里有三位老人(自己的父母和爷爷的父亲),还有三个孩子,最小的女儿是个遗腹子,在爷爷去世百天之后才出生。奶奶那年只有36 岁,一个柔弱的女子要照管一大家子的生活,压力之大可想而知。不久,奶奶就生病了,每天晚上都失眠,无法安睡,时间一长,整个人瘦得不像样,什么都干不了。后来一个邻居给家里人出了个主意,让人用鸦片(俗称大烟)熏她,呼吸着鸦片的气息,她每天能昏昏沉沉地睡上几个小时,身体比从前略有好转,却没想到这种治疗方法从此种下了祸根。不久,奶奶的失眠治好了,却养成了吸食鸦片的习惯,深受鸦片的辖制,无力自拔,慢慢地又开始瘦下去了,而且每天混迹于烟鬼之中,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她本来就长得漂亮,引人注目,吸上大烟后,更变成当地小城里的名人了,男男女女没有不知道她的。

爷爷去世那年,我父亲5 岁,因为家里穷,父亲13 岁就开始出来找事做,想赚钱贴补家用,一大家子的老老小小都等着吃饭呢.父亲人很机灵,也愿意努力做事,许多做生意、开买卖的老板都很相中他,但是一打听家庭背景,听说他是某某的儿子,所有人都拒绝录用父亲,而且鄙夷地对他说:“ 瞧你妈那个样儿,你们家还能出什么有用的人?” 几次被拒,父亲非常难过,而最难过的是奶奶,她不忍心因为自己耽误了儿女的前途,便下决心戒掉鸦片.但吸大烟这种事,吸起来容易,戒起来真是难.为了戒烟,奶奶四处求告,拜遍了四方的偶像,希望那些金雕泥塑的假神能帮她戒除烟瘾,把她从苦海中救拔出来,但一点儿效果也没有.绝望之际,奶奶曾连续三次自杀,第一次是跳河,在河里扑腾了没一会儿,就被路过河边的人救了上来;第二次是上吊,脚刚离开板凳,绳子就断了;第三次喝药,也没死成。奶奶当时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那种绝望和痛苦,若不是身在其中,很难体会。

在无路可走的时候,她认识了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妇人,老人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又听了她的遭遇之后,非常怜悯她,给她传福音,告诉她唯有耶稣基督能救她,并把她带到教会去。但当时教会的牧师并不欢迎她,看她枯瘦如柴、满面菜色,生怕她死在教会,给教会带来麻烦,所以总找些由头想把她撵走.奶奶自尊心很强,听见牧师说些不中听的话刺激她,心里也很不自在,几次都想离开教会不再参加礼拜.但在这当中,她身上发生了一件很特别的事,让她左思右想,不情愿这么负气离开教会。一开始,她到教会还只是试探性的,想看看老太太告诉她的那个耶稣灵不灵;后来,参加聚会的次数多起来,在敬拜的过程中,她渐渐发现,一天当中,只有坐在教会的那两个小时她不犯烟瘾,而一旦离开教会,即使走在回家的路上,烟瘾都会重新回来折磨她。于是,为了彻底戒除烟瘾,她不顾牧师的冷嘲热讽,一连28 天,每天坐在教会的长凳上,求神来医治她。她本来没打算信主的,只是希望能得医治,戒掉烟瘾,以后就不再去教会看人脸色了。她最后一天去教会时,正赶上没有人,她跪在地上,第一次向主开口祷告:“ 主啊,我知道你在这儿陪我,求你怜悯我,拯救我吧。” 在祷告中,她被圣灵充满,开始说起方言,并且欢喜地跳了起来。教会守门人看见她的样子,以为她犯了精神病,急忙跑去找牧师,牧师赶到教会,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就明白了,便按手在她的后背上,祷告求主说:“ 请让我的姊妹安静!” 一连祷告了三次,奶奶安静下来。1944 年正月,奶奶归主,彻底戒掉了烟瘾,并从神那里获得方言、医治和赶鬼的恩赐与能力。奶奶本来不识字,却因神在智慧和记忆能力上的赐福,再加上个人的勤勉和渴慕,一年后,她已经能阅读全本的圣经,并且与弟兄姊妹共同分享读经心得了。

奶奶信主在当地引起了轰动,因为小城里差不多人人都认识她,所以她有机会向所有人见证主的奇妙大能和救赎大恩。此后,无论遇到认识还是不认识的人,她都向他们传福音,许多人对她的变化深感惊奇,认为是神迹。

奶奶信主后,成了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孩子们也很蒙神的祝福。父亲在15 岁那年顺利地找到了工作,到一家工场做瓦工学徒,这门手艺一直帮助他养家糊口;17 岁那年,他受洗归主。

奶奶信主后,本来没打算在家里办聚会点,但因为当时所在教会的牧师不肯接纳某些人,这让奶奶深感不安和难过。1944 年秋天,奶奶在家里成立了一个家庭聚会点,专门接纳那些被大多数教会排除在外的人,像患痨病的、得梅毒的、抽大烟的、被人当作耻辱和废物的等等,奶奶认为神有广大的恩慈和怜悯,他爱每一个罪人,人人都有权利到教会听道,人人都有资格来亲近神。奶奶设立的家庭教会在当时的名气非常大,她身上的神迹奇事也特别多,神真是爱她,给了她医病、赶鬼的恩赐,经她的手医治、拯救了许多病人,这其中还包括国民党军官的一家人。奶奶终生有一个观念,不论合宜与否都要传福音,在传福音时不应在乎一个人的外貌形象和生活状况,而应怜悯人的灵魂。

奶奶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她的祷告,可以说,她一辈子的服事都是在祷告中进行的。她每天早晨三点到六点跪在地上祷告,用悟性和方言为教会、家族和后代祷告,她为每个儿女的下一代都做过提名祷告.她最著名的祷告词是:“ 主啊,我把大儿子某某的一家捆成一捆交给你;我把二女儿某某的一家捆成一捆交给你……”,她把每个儿女的一家都单独“ 捆” 成一捆,然后再把他们合捆成一大捆交给神.我们长大后,老辈人开玩笑说:“ 你既生在这家,就别打算离开神了,老奶奶早已经把你们打在了这一捆里头,还加了好几道锁呢,想跑是跑不掉的。”

当然,不是所有的孩子长大后都愿意坚定执着地跟随主,我的小姑姑自懂事后就一直在信仰的问题上挣扎,不肯顺服,不愿意接受圣经的教导,总是找各种借口推脱和逃避.但这个姑姑很爱奶奶,奶奶去世时她非常难过.在追思会上,她听见主持的牧师说道:“ 凡信神的,与她(指奶奶)只是暂时的别离;凡不信神的,从此就是永远的离别。” 姑姑听了这话,心如刀扎,葬礼刚结束,她就回转心意,决定回到神的家中再不离开。后来,姑姑在55 岁那年辞去工作(她本可以60 岁退休),开始专职侍奉,她为主而活的决心再未动摇过。

奶奶一直是个大有信心的仆人,在我的记忆里,她从来没为每天的生活忧虑过,她相信她所仰望信靠的那一位一定会充充足足地供应我们一家。虽然当时的日子并不富裕,我们又是一个大家庭,但我们从没挨过饿,神也从未失过信,无论何时,我们总能得到足够的供给。文革时期,主把奶奶巧妙地隐藏了起来.那年,我12 岁,奶奶带着我外出传道。有一次,我们从里道街到外道街再到牛家河一路参加聚会,从前每次参加完聚会,我们都会接受邀请留下吃饭,但那天奶奶却一一地婉言拒绝了.这样,我们参加完一处聚会就往另一处赶,然后回家.我当时饿着肚子不明白奶奶为什么不肯留下来吃饭,后来才知道,红卫兵沿着我们当时聚会的路线一路赶着追传道人,却每一次都扑了空,主把我们祖孙二人严严地保护起来,没让我们遭受一点儿伤害。

1993 年秋天,奶奶以91 岁的高龄回天家。离世前,她因胯骨摔伤,40 个月躺在床上不能动,由人照看护理,所有的日常活动包括吃喝拉撒,都得别人帮助才能做,这对一辈子刚强、独立的奶奶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在这段时间,她将教会的许多事交给我来照管,每天要我向她汇报各种情况,她躺在床上提供建议和指导。虽然奶奶身体不能活动,但她的思维却仍然敏捷活跃,祷告仍然有力量。有许多弟兄姊妹从各地专程赶来看望她,把自己的苦恼与疑问向她倾诉,并征询她的建议,她从来都不推辞,总是悉心地接待每个人,为他们祷告,把他们的需要交托到神的手中。即使事情过去很久,她也仍然把为他人代祷的事项记在心中。

在床上度过了40 个月后,奶奶在病痛的患难中慢慢理解了神的用意,她躺在床上,大声感谢赞美神,感谢神既不医治她也不马上把她接走,反倒用这种看似痛苦、不体面的方式来对付她性情中残留的渣滓。耶和华是熬炼人心的神,她自觉惭愧,认为自己真是不配受神这么大的对付。临终时,她说了两句感人至深的话,一句是:“ 人非圣洁无以见主”;另一句是:“ 你用什么量器量给人,就用什么量器量给你,神是公义的”。是的,我们若不被神对付到完全无我的境地,是无法真正明白神的爱与神的公义的,无论我们做了什么、做了多少,祝福归于人,荣耀归于神,我们真是没有资格窃取一丝一毫啊。

奶奶的一生让我看到了一个忠心仆人的生命样式,她真正是一个“ 爱心有广度,生命有深度” 的人,她用祷告也用自己的生命影响了许多人,我就是其中的一个。

感谢神,让我能够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中,能够很早就认识祂。

阿们 !

压伤的翅膀不折断 / 陈卫珍

头顶的雪簌簌地落着,筛粉般,挂满我额前的头发和睫毛。纷纷而下密集的雪朵儿被我嘴里呼出来的热气浪冲开,又很快漫卷回来。我的脸颊一阵阵地凉。

心更是沉入了地窖。

我徘徊在植物园里那条小径上。在接近一年的时间里,每天的早晚我都会从这条小径上走过,一边走一边祷告。祷告的重点之一,就是求神医治那个肺癌晚期的病人。

他是教会里一个姐妹的哥哥。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脸色蜡黄,眼神里透出被疾病重压的苦涩和无奈,却更闪烁着一份顽强的求生渴望。

从那时起,我就开始以祷告介入了他的生活。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路边的小草冲破了重压在它上面的土块,顶着新绿的嫩芽争先恐后地向上生长.湖边的一株株碧桃,光秃秃的枝桠上已绽放出簇簇的花朵,仿佛一个个急待出嫁的新娘,等不及绿叶的陪衬就抢着上花轿了。从那时起,我的信心就如那小草和花朵般盎然地生长.我甚至忘却了我所面对的是全世界现代医学都束手无策的难题。因为我相信神的全能.

春去冬来。此刻,那条小径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雪毯。雪毯掩盖下的萧瑟的枯草,若隐若现,路边草地上一星惨白一星黯黄的驳杂,平添了几丝说不出的苍凉。眼里总有热烫热烫的东西,绵绵地往下滚落,脖颈上随即一阵阵的冰。我想起了他,他那顽强的求生的眼神。

上午我终于又看到他了.他躺在簇簇的花丛中,一动不动。穿着崭新的西服,打着领带,佩着鲜花。要不是墙壁十字架下的遗像提醒我,我真以为这只是一个穿着盛装睡着了的人。盛装入睡对他一点不奇怪。他一生要强,总想干成一番事业。如此一觉醒来,不就可以立即投入工作吗?

站在遗体告别室里,我的心中沸腾着无数个旋涡,水波一圈圈地上涨,漫溢,终于决堤而出。我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来到我早晚祷告的小径上的。我真的不能相信这是事实。直到他被抬上殓车就要运去火化的那一刻,我还在想:或许复活的奇迹会出现吧。

作为基督徒,并非我对于永生的盼望太过暗淡,也并非我落入了只奢求神迹的灵恩的浅薄,而是一直以来踊跃于我心中,直到他的心脏和脉搏都已经停止跳动时都依然没有熄灭的信心之火,洞张着刻薄而乖戾的嘴,似一个亟待解答的问号,向我索求着答案。

对于他的疾病,我一直有确定的信心:神肯定要医治他。我并非没有区分过自己的良善愿望与真实信心之间的不同。这么长时间以来,好多次看到他的病情时,我会控制不住断定他肯定是不行了。然而,每次一跪下来祷告,心底里就升腾起巨大的信心:神要医治他。虽然总无法驱除人性天然的小信恶念之搅扰,但信心之火的燃烧和冲击,更让我难以抗拒。因此我也做不到不将这样的信息传递给他。

而且,在他身上确实也有圣灵能力的显明。一次次的死里逃生,让我们看到了上帝那无形之手的干预。然而几次反复后,他的身体确实是每况愈下了。但每次只要我一开口祷告,心里的强烈确证就是,一定要把信心之路坚持到底,神肯定要医治他。不单我一个人,许多为他祷告的人都有相同的感动。很长时间以来,我们的信心成了这个家庭在患难中的支撑。

然而,他终于还是走了。我当然知道他去了天堂,却禁不住悲痛的泪水。我心里莫大的悲痛与他的亲人们还有所不同,我的悲痛中更裹杂着一份痛心疾首的信心之路的迷惘。信主以来的四年里,我确实经历了上帝的又真又活,他对我细致的眷顾和呵护。他是我的慈父,更是恋人和朋友。差不多每天我都会持续两个小时的祷告,有时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如果没有与圣灵之间的真实交通,那这种祷告的火热和动力又是从哪里来呢?然而,突然之间,马丁• 路德所说的那个幽暗的上帝向我显现了。我的信心之路顿时面临着万丈深渊,一次信仰危机顷刻临到。

天边那绚烂的霞光悄然隐退了,漫天飞舞的雪花,白茫茫的天地,寒风凛冽。

几天来,我的神经高度紧张,像一根绷紧的弦,弦上挂着一个又一个的疑惑。

假如说,这样一次次深入而恒切祷告中的强烈确证,都竟然会是错误的,那我在许多次祷告中所作出的选择,又凭什么不会是错误的呢?而每一个选择都在某种程度上决定着我一生的轨迹。难道我的信仰人生其实只是建构在无数个盲从的基础上吗?

难道说对于至高者,有限的人类只能像怀疑主义者所认为的那样,只能通过圣经原则对其旨意进行否定式的界定,而无法通过恒切的祷告进行积极的寻求吗?难道说,我们对于他旨意的把握其实都只是建立在一种不确定的揣摩之上,而我们却一厢情愿地以为摸到了祂的心意?

那全然交托和凡事信靠岂不成了自欺欺人的游戏?问题是,我单纯地如此做了,而且是极端地如此做了。难道我们只是处在出于怜悯来纠正我们无数次盲从的光景中?

我们无数次盲从的光景中? 难道我们真是上帝手中的一只做试验的小白鼠?我又想起了他那么顽强的求生的眼神,一次又一次向上帝发出的呼求,禁不住再次疑惑,难道对于他的挣扎和呼求上帝就无动于衷吗?难道我们能指责病人作为信仰者不够有视死如归的气概吗?

刹那间一个恐怖的念头闪过脑际:这个上帝其实是我们无法与之交流的!他独行其事,也冷酷无情。他权能伟大,但离我太遥远了。如此一来,除了干巴巴的圣经原则,圣灵内住所做成的与人之间的活泼交流就完全封死。如此经上所说的“ 不要消灭圣灵的感动” 就成了一句空话。而我建立在信心之上的生活道路,一下子要完全推倒,重新设计和安排……

我顿时陷入了无比的恐慌。主啊!我本能地呼求。几年的信仰生活里,习惯了凡事向他呼求。然而,此刻只开了口,我却再也祷告不下去了,仿佛是灵里受了重创。只有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心窝一阵一阵地疼痛:我被抛弃了,被欺骗了。一阵恐惧伴随着作为受造的无奈和绝望,强势地席卷了我。

这条弯弯曲曲通向远方的小径,在我的泪眼中模糊了。而一个女孩的背影却在眼前不断地清晰。她有时站在路边的枣树下,有时站在靠着小路的湖边。无数个凌晨时分,她早早起来,抱着一腔追求神的热情来到这里祷告。此刻那背影,无情地讥笑并刺激着我的视网膜。我悲痛欲绝。

一只小麻雀,跌跌撞撞地从我的脚边扑腾而过,似乎是翅膀受了伤。受伤的小麻雀呵,不知什么时候你能重新飞起来?

晚上我辗转难眠,泪水像是绵绵的丝线,不断地从眼角被往外抽拉。我知道,我进入一次信仰危机了。因为在这件事上我介入太深,我是用支撑自己生命的热情来投入的,也更因为我确实把自己的一生投注在了信心之路上。现在随着他的离去,我的个人生活产生了一系列多米诺骨牌效应。心里忧痛,不肯也无法受安慰。

除了昏天昏地的痛哭,我已经什么都不能做了。更为绝望的是,以现在的势态,恐怕我要走出这次信仰危机有点难了。我会因此跌倒吗?我不断地问自己。

这句话没有说错:女人之较于男人的优势之一,就是女人能无所顾忌地放声大哭。上帝好像也比较疼惜能在他面前痛哭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哭着哭着,有一道光穿越了我心灵的层层阴霾,我心里顿时豁然开朗,泪水也渐渐止住了,我从床上爬起来,洗脸梳头。

正午时分,外面一道阳光穿过狭窄的弄堂打在玻璃窗上,屋子里便浮射出一层淡金色的光晕,轻轻浅浅地摇曳。我走到窗前拉开帘子,把窗户推开一道缝隙以换一换空气。我竟然看见了一只小麻雀停在外面的窗台上。淡褐色的短喙;骨碌碌转动的小眼珠,清明而透亮;光滑而柔顺的羽毛……

看见我,它扑棱了几下翅膀跳到了窗外的电线上,回头注目了我几眼,又腾跃而起滑翔天幕而去了。我心头一亮:这肯定是昨天我看到的那只受伤的小麻雀,是神让它来叫我到老地方去祷告。因为它飞去的方向,就是植物园,一年来我与上帝亲密约会的地方。

依然是那条弯弯曲曲的小径,但昨天的积雪已荡然无存。一阶阶青石板,裸露着几分刚刚被霜雪洗涤过的淡青色的纯净。太阳照在湖里薄薄的冰霜上,折射出一片眩目的缤纷。远山的遒劲,近树的沧重,淡蓝的天,浮逸的云,清冽的空气…… 突然之间一种较之于春更为迷魅的冬之美,在我的心头弥漫和洋溢开来。

心里再次有暖流涌起,我眼中的美景映出了灵魂深处的一份清明。约伯曾经在苦难中一遍遍质问上帝,然而当神亲自向他显现时,他所有的疑惑顿时消失,就禁不住感恩和赞美!感谢主,他让我在经历的事情中看到了他全然美善的心意,心便得了安慰和满足。

一年来,我虽然坚持每天长时间地恒切祷告,但回头却发现,在祷告中我对于自己主权的交托还是非常不够,也很不舍得。我基本只是在恳切地求神来成就我所愿的,但对于甘心顺服他旨意的祷告却做得很少。这里面有人的血气和骄傲,以及根深蒂固的自我中心。因此我祷告中得到的确证,很可能与自己的愿望纠缠得难解难分。因此,己意有可能被一次次的祷告不断强化,甚至在心灵中产生它是完全来自上帝的确据。

而且在弟兄姐妹之间,一种心灵感动是极为容易相互感染的。当然我不敢断定这共同的感动就是错误的,但事实确实与我们的感动截然相反,而一般来说来自神的感动是一定要应验的。当然神知道,但并非他不干涉,而是祂在等待最合宜的时机。很多时候我们自以为的追求神的热情,其实是极为脆弱的。当然神也许要借着我们这有偏差的确证来达成他自己的目的。

他对于我个人来说, 相信这是神要借着这次给我的重重一击, 来调整我过于自我中心的祷告, 并让我对他的主权有新的认知, 也让我在他面前更加地谦卑。尽管这次我们的盼望和信心确实落了空,但我还是相信,神的旨意是我们可以通过恒切祷告来积极寻求的。

马丁•路德所心悚的那个幽暗的上帝确实存在,这也正是创造者与被造之物之间永远不可能跨越的本质差别.然而,出于他慈爱的本性,他愿意俯就卑微的被造之物,而彰显他可以亲近的性情。因为他知道,脆弱的人性需要这种亲密关系的慰抚。而寻求神旨意的一个重要环节是,我们要有清洁而顺服的心,所谓清心的人必得见神。随着我们的心越来越洁净,我相信我们在祷告中得到的确证,与上帝旨意吻合的可能性会越来越大.尽管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会不断地弄错,但不要紧,这其实对我们的全然信靠不会产生任何影响.因为他是永恒中的全能者,能够把我们基于判断失误的人生轨道最终扳到他的旨意当中。这不表示我们被动和盲从,我们人生的经历就是寻求的带领的过程。

如果就信心层面来说,神显然绝对有医治疾病的能力。我更愿意相信,在一般情况下他是愿意医治的。这也是有圣经应许的,也有无数的事实为证。至于有的人得医治而有的人却没有得医治,在神的角度来说,这是他的主权。但就人的层面来说,却与我们对医治所存信心的大小有密切关系。不但我们得救是借着信心与基督联合,信徒的成圣和侍奉,以及领受神的恩典等无不是借信心与基督联合才能达成。而信心是圣灵所赐,它就像一个篮子,其容量决定我们所领受上帝恩典的多少。

在这一年多来,虽然我自以为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但仔细回想,其实这信心还是非常小的,而且也经常随着他身体状况的变化而波动。经上明确说,你们凭着信心求,一点不疑惑,信得着就必得着。当然这句话本身就说明事情本身是没有可疑惑的,这就排除了一切不在真理之中的祈求。但即便在真理之中的祈求,小信的恶念总是让我们经常地疑惑和摇摆。

我更愿意相信,信心也是一个不断操练的过程。也许在这一年多来,如果没有这样持续不断的信心中的祷告,他也支撑不到现在。也有可能是以我们所持有的信心,只够领受这么多上帝医治的恩膏。也许我们目前信心的沉淀,还达不到癌症得医治所需要的程度。这里我无意界定上帝主权与我们信心祷告之间的关系。这是一个奥秘。但在我自己的经历中,上帝与我们信心祷告之间确实是有活泼的互动的。

神对他的安排确实不是我们所期待的,但我们却不可以否定上帝如此安排的美善。我一直认为,上帝会医治他,并借这疾病锻造他的品格,然后让他的后半辈子为主做工。这也是他自己以及家人的迫切心愿。而且我们确实认为,这样的结果才是荣耀神,也让他们得安慰。但事实上,上帝在他身上所要收获的,远远超越我们的理解。

我们能看到,在一年多的疾病挣扎中,神其实就是借着他得医治这个美好盼望而一点点地锻造他的品格,挪去他多年积压内心的苦毒和怨恨。可以说他重生的外在生命表现,恰恰就在他离世前的一个星期内。我们都以为在他生命被更新的时候, 应该是他的疾病完全得医治的时候, 也是神要使用他的时候。但上帝却在他的生命被建造的时候, 迅速把他接走了。

由此我们看到,神要的并非他今后多少年为他所做的善工。虽然天上不缺他一个人,但其实地上的工场也不缺他的参与。神要的是他自己所栽培的生命,这是能够带到永恒中唯一的东西。假如他再活四十年,也为主轰轰烈烈地作工,但最后却骄傲、跌倒而离开世界,那不如现在带着极度痛苦中的感恩赞美去见主面,后者更加荣耀更为神所看为宝贵。神让他此刻离开人世,也许对于他的人生,其实是最为完美的安排。

而且他在走的时候,告诉亲人们说他要去天堂了,天堂是如此美好!这是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从来没有说过的话。其实一直以来他对于永生没有确据。神的奇妙之处在于,在他即将要离开人世的时刻,让他向亲人们确证了天堂的美好。这其实比身体上的得医治不知要珍贵多少倍,也是最让他的亲人们得安慰的地方。如此来看,我们越确信天堂的真实,就越不会因为他掌管我们的生死而发出“ 小白鼠” 般无奈而不甘的抗争。他存留我们在地上的气息是爱,他取走我们的灵魂,更是爱。

万事互相效力,让爱神的人得益处。原先以为神作了如此的安排,对于他的亲人以及用祷告来服侍的弟兄姐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对于他那些不信的亲戚们更是一个羞耻的见证。但事实却远在我们想象之外。他的家人反倒在这样的一种苦痛中,更加超越了今生的维度来认识信仰的深刻本质。在现世任何宝贵的东西都无法安慰的生离死别面前,永生的信仰确实在脆弱的心灵中产生了起死回生的力量!

对于那些孜孜不倦付出祷告的弟兄姐妹来说,则更加认识到祷告服侍所最为宝贵的,并不是结果本身,而是这个服侍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学习如何彼此相爱,学习体贴并分担别人的痛苦;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通过祷告与神亲近,得着与主同在的甜蜜: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向主表明我们信靠他的心志,表明我们仰望他的信实和慈爱;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操练更加合神心意和更加有功效的祷告。

而对于那些不信的亲戚们,神却让他们从活着的人身上看到信仰抚慰和激励心灵的巨大力量,从而为神作了美好的见证。他们家的好几个亲戚因此决定要受洗归主。深哉,主神无法测度的智慧!

我们如此确信,我们花在主身上的一滴汗水都不会枉费.在圣经里主尚且说,凡因为你们是属基督的,给你们一杯水喝的,我告诉你们,他不能不得赏赐。…… 更何况儿女做在他身上的点滴呢?诚愿我们都不做马大,妄图用善工来讨主喜悦,我们却要做马利亚,把珍贵的香膏唯独膏在主自己身上。

主啊,你是配得赞美的,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祷告之泉重新从我的口里喷涌,并在空中流溢成一道道光彩.突然我看到,脚边的草丛中飞腾出一只小麻雀,驾着那祷告编织的彩云,飞向幽邃的浩渺中.我能确定,它就是昨天我看到的那只受伤的小麻雀,也是正午在窗外招呼我的小麻雀.我似乎也看到,它栖息在耶和华圣殿前的青橄榄树上,那树上结满果子,清香四溢……

放你的小手在他手 / Hilary Zhang

时间过得真快,很多事情很多时刻无论你是期待它的到来,还是很担心恐惧,它总会到来,也总会过去。譬如我女儿雅歌的入园,就在我还没有预备好的时候提前到来了.因为此前一直照顾雅歌的奶奶身体不好,需要调养休息,雅歌的幼儿园生活就在去年炎热的七月开始了.

相信每一个送孩子上过幼儿园的家长,都经历过孩子入园最初的艰难适应期,无论对于大人还是孩子那都不是一段轻松的日子。我在其间经历和体会了担心和忧虑,也真实体验和经历了神的恩典和引导。把孩子交托出去,不仅是交在幼儿园老师的手里,更是交托在神的大手之中,是我们做父母的要学习的功课。我们要学习不要紧抓住孩子不放,想单独凭自己的心力去养育他们,那样我们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的无能和失败。我们要随时求助于那位最有经验的父母——我们的父神。把我们和孩子的小手放在父神慈爱的大手里,神会牵着我们的小手,一路引领我们。

无论前途看似多么凶险,神会带领我们过去

雅歌是个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的孩子,每次去医院看病或是检查,都少不了会大哭大闹一番。要进幼儿园的第一关就是入园体检。小孩子也真不容易,为上个幼儿园就要化验肝功,需要空腹抽血。一想起这个,我就紧张担心得要命,比要抽我自己的血紧张多了。雅歌前几次生病输液的惨痛场面浮现在眼前,她的哭嚎她的挣扎,都让我心惶惶的。在要去体检前的那个晚上,孩子安稳地睡了,完全不知道第二天早上要发生的事情,而我却很难使自己平静下来。只有祷告,把孩子和自己,也把抽血的医生都交在主的手里,只有主能掌管这一切。我还请妈妈小组里的姊妹为体检的事情代祷,大家也都对我说了很多安慰和鼓励的话语,使我总算是挨过了那一晚。主是信实可以依靠的。第二天的体检过程顺利而平静.医生把针头扎进雅歌的小细胳膊,一针见血。雅歌仍是哭喊挣扎,但过程还算可控,她的哭喊恰恰加速了抽血的进程.抽完血雅歌很快就不哭了,在哄她的时候我给她唱起了“ 这是耶和华所定的日子”,这是雅歌最喜欢的一首歌,唱的时候我的声音颤抖,眼泪情不自禁地滴落下来,那一刻我惶恐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看似很凶险艰难的事情,神会带领我们过去。过去之后回头看,发现有神的同在,真的没什么可担心惧怕的。神也通过这件事情提醒并坚固了我,使我对于以后所要面对的挑战有信心多了。无论平稳顺利的日子还是艰苦患难的日子,都是耶和华所定的日子,我们在其中要欢喜快乐。

不要期待逃避磨练,风雨之中神与我们同在

信心大长之后,我对于雅歌将要开始的幼儿园生活不再那么担忧了。雅歌第一天去幼儿园,状态很好,只在被老师抱过去的那一会儿哭了一阵白天在幼儿园该吃也吃了,该睡也睡了。而且晚上接她回家后,她真的是兴奋和喜悦,在屋里蹦呀跳呀说呀笑呀,比原来在家时还要活泼.我和她爸爸都心中窃喜:也许雅歌和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也许雅歌识时务,心想幼儿园也不错,干嘛要哭闹呢!第二天早上送她的时候,雅歌依然情绪不错,让我暗自思忖自己之前的担忧是不是有点多余,看,神给了我们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也许这一关就这么简单顺利地过了呢!但从第三天起,事情就不那么顺利了.这个慢热的小人儿终于明白过味来,开始抗拒去幼儿园了。从早上还没醒好就开始哭,听见幼儿园这三个字就撇嘴。如果是大哭大闹也许还好办一些,她那种很委屈的哼哼,像小刀子一样剌在我的心上。每天早上送她去幼儿园对我成了一种折磨,一路上哼哼唧唧的小人儿还很委屈地缩在我的怀里。每次她被老师接过去的时候,我都赶快转身,但依然听得清背后的那一曲高歌。每次出了幼儿园的门,我都使劲地祷告,神呀,我把那个小人儿交在你的手中,你会保护她,你会看顾她,你会安慰她。对于孩子在幼儿园里面的生活,我们做父母的真的爱莫能助。我们的眼看不见,但一切不都在神的目光之下吗?孩子是神托付给我们照管的,我们做父母的要尽心尽力,但孩子更在神的看顾中,我们是在与神同工。每次想到有大能的天父看顾保护她,我就不再那么担忧难过了。有几天雅歌的情绪特别不好,在幼儿园的时间也是经常哭哭啼啼的,还软软地靠在老师身上,一点活力都没有。大家的体会都是孩子在上幼儿园最初的日子容易生病,看着雅歌的样子我真的很担心。我每天祷告,小组里面的妈妈也一起为雅歌祷告。神没有给我们一个特殊的孩子,神给了我们一个正常的孩子,她和我们都无法逃避这个适应新环境的磨练和考验。

在这种熬炼中,我度日如年。有的时候我真的考虑是否要放弃这种尝试,干脆自己回家看孩子算了.可是想想,辞职的理由是什么呢?因为孩子受不了上幼儿园与家人分离?可孩子毕竟要成长,或早或晚都要放飞.这个辞职的理由在同事中也不荣耀神吧?显得我们那么脆弱.神在带领看护我们,虽然成长的过程有风有雨,但神和我们一起走过。几个星期渐渐过去了,雅歌一天天慢慢适应和接受了幼儿园的生活。虽然现在还是会说不想去幼儿园,但她早上到幼儿园的时候已经不怎么哭了,每天精神也还不错。虽然早上出门还是会颇费周折,但是送她去幼儿园后我的心里是平安的,我知道她会平安健康快乐,因为她在神的大手之中。

神的道路高过我们的道路,神的意念高过我们的意念

入园之前,我和孩子爸爸在几家可供选择的幼儿园之间权衡比较,在考虑了硬件、软件等综合因素后,筛选剩下两家幼儿园,一家是公立的,另一家是私立的。当时经过祷告,我们选择了这家收费贵一点的私立幼儿园。收费是贵了一些,但还在我们可以承受的范围。而且如果能几个人一起报名,费用上还能有一定的优惠。选择了这家幼儿园,我的心里比较平安,因为知道老师能对瘦小的雅歌照顾得细致一些。到六月底的时候,雅歌的奶奶觉得身体不适,需要回老家去休养.这时候我们才发现选择这家幼儿园的必要.另一家幼儿园是公立的,只在九月份才能统一入园,如果选择了那里,那么奶奶要提前离开的这两个月,我们就没有办法安排和照看雅歌.私立幼儿园可以随时入园,班里其他的孩子都已经适应了幼儿园的生活,老师可以有更多的精力帮助雅歌适应。我们不由得感谢神的带领和安排。雅歌班里的老师也很好,在雅歌还不适应的那段日子里,老师总是尽量多抱抱她,安慰她,也使得雅歌能比较快地适应了新生活。雅歌适应了幼儿园的生活后,作息时间比以前规律了很多,晚上也能较早地入睡了.而一向让我们头疼的吃饭问题,也在幼儿园里神奇地解决了.雅歌现在胃口很好,她终于也可以开心地享用神所赐给我们的丰盛食物了.随着在幼儿园里和老师同学的交往,雅歌的性格也变得更加活泼开朗。每天接她回家的时候,我们都能见到她开心满足的笑脸,让我们都很喜乐.为了能凑够一起报名优惠的人数,我也四处联络其他的家长,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我一直很有信心,我知道神必有预备和带领。在期限马上要到的那两天,我们还是没有凑够人数。这时忽然有个家长和我联系,但她家的孩子还小,要明年才会入托,我对此并没有抱希望。没想到她在两天之内做出决定要和我们一起报名,而且为着提前报名她还要每个月交两百的占位费,即便是这样,她也要参加我们这次的集体报名。神的作为总是超乎我们的所思所想!

神是我们的避难所,是我们的山寨,是我们所依靠的

时间一天天平安稳妥地过去了,我们的心也渐渐放松,好像一切也已经驾轻就熟。前一段雅歌幼儿园班里的小朋友忽然得了幼儿传染病——手足口病。我们再次经历了神的大能和信实。诗篇91 篇说:“ 住在至高者隐密处的,必住在全能者的荫下。我要论到耶和华说:“他是我的避难所,是我的山寨,是我的神,是我所倚靠的。他必救你脱离捕鸟人的网罗和毒害的瘟疫。必用自己的翎毛遮蔽你;你要投靠在他的翅膀底下。”

手足口病一般在4 岁以下的小孩子中间传染,手、足、口腔会起疱疹溃疡,是由柯萨奇病毒引起的,通过呼吸道和粪便传染。孩子得了这种病会流口水多,疼痛,不敢吃饭而拒食,还会发烧,大约一周后可自行痊愈。其实也没什么药可治,西药本来对病毒就没什么招数,中药可能能缓解一些症状,但多半要靠孩子抗过去.但柯萨奇病毒感染也会引起心肌炎或脑膜炎,那后果就不太妙了.手足口病一般不太严重,但也有一些死亡的病例。这种病在幼儿园很容易传染,因为孩子们密切接触。麻烦的是从感染到出现症状即潜伏期通常是3—6 天,在发病的第一周传染性最强。

雅歌班上第一个发病的小朋友据说是去了外地老家传染的,家长可能是对传染性没有太多的知识,仍然把孩子送到了幼儿园.幼儿园的老师和保健医生也缺乏专业知识,就让病孩子和其他小朋友共处了一两天才让其回家隔离。园长的思路很有问题,据说是为了避免造成恐慌,所以向家长隐瞒这次的传染病情况,没有通知班里其他孩子的家长.大家在不知情的状态下,继续把孩子送到幼儿园,直到陆续又有几个孩子出现发病症状。雅歌在那周的周四被我传染开始咳嗽,周五那天我们就没有把她送去幼儿园(现在想那也许是神的手把我们挪开了),对此更是毫不知情。周日我们照常把雅歌带到教会参加小主日学,雅歌和很多小朋友一起吃喝玩耍了一个上午。周一我们把孩子送到幼儿园,老师仍旧隐瞒当天又有两个孩子发病的情况,对家长支吾其词。雅歌爸爸也没多想,只是觉得老师说话有些奇怪。直到我们坐车回家的路上恰好碰到了班上被传染的乐乐跟着妈妈去看病。听乐乐妈说这些情况的时候感觉有些突然,因为我对此病有一些基本知识,于是担忧孩子可能又要有一段苦日子了。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上网补习了一下有关手足口病的知识,然后给在幼儿园工作的禾禾妈打了个电话。禾禾妈说她们幼儿园的常规做法是从出现第一个病孩子时就通知全班的家长,孩子都回家隔离一个星期,幼儿园里要彻底消毒,并且这种传染病是要上报区里的疾病控制中心的。孩子们所能做的也就是喝点板蓝根提高一下抗病毒的能力.不过禾禾妈也说,如果是和患儿密切接触,估计板蓝根也没什么用了。听了这些,一方面对雅歌幼儿园的做法很不满,另一方面心想雅歌估计是躲不过这一劫了,我和她爸爸也还算平静。过了一会,禾禾妈忽然想起来周日的时候在教会里见到雅歌和很多小朋友一起玩,于是又打电话过来提醒我应该通知那些孩子的家长,因为大家都有可能被传染了。那一刻我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还吓了雅歌爸爸一跳。一想到可能有那么多的孩子都被殃及受苦,而且其中也有上幼儿园的孩子,不知道会不会传染给更多的孩子,忧愁和焦虑就很难控制了.雅歌爸爸说,又不是你的错,这些如果是不可避免的,你着急又能有什么用呢?话是这样说,但心里真是苦呀.挨个给大家发短信过去,有的妈妈又打电话过来问问情况,毕竟大家对于手足口病也都没有太多的概念,所以大家的口气都还比较轻松,了解一下可能的危害,也就都说留意观察吧。

晚上哄雅歌睡觉后,我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于是起来祷告,跪着流泪祷告.雅歌爸爸说基督徒的见证应该是在痛苦患难中靠着神能够去面对,而不要指望别人都得病的时候我们能幸免。主说过我们在世上有苦难,但我们可以放心,主已经胜了世界。我也同意他的说法,但还是希望孩子们能够被“ 越过”,毕竟有可能涉及这么多孩子。每次孩子生病的时候,我都会想如果受苦是难免的,大人能替她们受苦也好呀。而且我们的小主日学最近又有更多的妈妈和孩子投入进来,我们也在努力把它办得更好。我多么不希望孩子们在教会的主日学里被传染上疾病呀。开始祷告的时候很久说不出话来,只是眼泪哗哗地掉,后来终于开口的时候,是感谢和赞美,因为我知道无论怎样神的旨意都是好的,神有他的美意。这是神给我的安慰,祷告以后平安多了。情况还是原来的样子,但心情不一样了。我们把雅歌留在家里观察了一周,每天仔细地检查她的手脚。一天天平安地过去了。终于渡过了所谓的潜伏期,没有染病的症状,小主日学的其他小孩子也都平安无事。雅歌他们这一劫真的是越过了!感谢神!

我们不能无所不在,但是神能;我们无法遍察万事,但是神能;我们不能无所不知,但是神能。就像史多美在《为孩子祷告》一书中所说的,虽然刚把孩子交托出去时会很痛苦,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平安与喜乐。这种平安、喜乐是给孩子也是给我们的,因为知道:无论孩子处在人生的哪一个阶段,当我们一放手把他们交在神的手中时,他们就会被握在一双美善的手中。我们知道孩子将进入平安与喜乐中,因为神会为他们预备道路。他也同样会为我们预备道路,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感到安慰的呢?

十年之路 / 子栽

一、起初

每个人信仰之路的起初都是那么独特,如果你仔细探究,有时会冒出“匪夷所思”的念头,甚至感觉神为了拣选我们而设下很多“陷阱”,你不知不觉“中套”后会本能的反抗想挣脱出来,可是,当你品尝到主恩的滋味后,会心甘情愿地留在神的“ 阱” 中而不想出来。就拿我自己来说,1996 年和三位来自香港浸会大学的学生相识,这成为我落入“ 阱” 中的预备。

1996 年秋天新学期开始,我已是大学三年级的学生了。正是青春盎然、意气风发的时候,对自己未来的人生设计充满了激情,我的人生哲学是只要自己肯努力,没有办不到的事情。就抱着这样的信念,我奔波在教室、图书馆之间,不断用知识充实自己的头脑。有一天,吃晚饭的时候,班长通知说晚上香港浸会大学的学生和我们系的学生要举行联谊会,请同学们都要去捧场。那个时候香港还不是中国的特别行政区,而是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的属地,我好奇:香港的大学生都是什么样子?他们的生活方式和我们有什么不同?“ 包打听” 的职业病开始在我身上萌芽,抱着这样的念头,我放弃了自习课的宝贵时间,和几位舍友一同赴会了。

真的不记得联谊会都有些什么内容了,只记得会后,有三个女生邀请我们几位舍友去她们下榻的宿舍,还要和我们聊点什么,有这么好的近距离接触香港大学生的机会,我们也就不推辞,一行人来到了她们的住处。只见她们的房间内书包散落一地,似乎行李很多。她们 见我们坐定,就拿出事先已经准备好的小册字,问我们想不想了解基督教。“想啊,”我应答着,反正听听也不亏什么。她们就一对一,照着小册子一句一句问我们(后来我信主后才知道她们所用的小册子就是“ 四个属灵的原则”),我对小册子里的内容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附和着她们的解释。没想到翻到最后一页,她们问我愿不愿意做一个祷告,我没有拒绝她们,照着小册子上的内容跟着念起来,如果事先知道这个祷告会对我一生产生这么重大的影响,我肯定会权衡再三的。我跟着她们念完了祷告的内容,并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开始了我的盘问,她们很友好地回答了我的问题,我现在还记得问过的一个问题是,“ 你们信基督教,你们的爸爸妈妈信吗?” 她们很诚实地摇摇头说不信,我心里嘀咕,“ 爸爸妈妈不信,你们怎么信这些玄乎的东西?他们不会管管你们吗?”

离开她们的住处时,我们每个人都得到一本《圣经》,怪不得她们的行李那么多,原来都是装这些东西啊。第二天,她们来我们宿舍道别,我们很客气地招待她们,并且还合影留念。

随着这段小插曲的结束,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原样,继续努力吧,说不定毕业后能去香港工作呢!

她们回香港后,曾经和我们书信来往有一年之久,来信的开头总是很仪式化地称我们为某某姊妹,信的结尾还要写上“ 以马内利”、“ 主内平安” 等话语。还陆续收到她们寄来的几份校内刊物,其中有一篇文章讲到她们北京之行的收获,大意是说感谢神,她们此行结出了几个果子,我隐隐觉得,这些果子之一就是我。嗯,真有意思。

大三下半学年,我们开始了忙碌的校外实习生活,同学们都知道这段经历会和日后的毕业分配挂钩,每个人都拼命表现自己最优秀的一面,试图为自己积攒些可以炫耀的资历。我也不例外。和香港大学生接触的往事竟如烟不知飘往何处。

二、接受

毕业了,我的工作也有了着落,是一份体面而又稳定的工作,该是很称心如意的。但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体会到生活的毫无意义。性格深处我是一个骄傲自负的人,惧怕自己一生碌碌无为、沦为平庸的大众之一,故想方设法挑战自己,做些与众不同的事情。大学时狂热旅游,从泰山到曲阜,从滁州到沈阳,从苏杭到上海,我一个人(最多与另一个人结伴)玩得疯狂,也颇有一些传奇的故事在我的身上发生。1998 年5 月份独自游历苏杭沪是我追求自由的高峰,两个礼拜后,我安全回到北京,在同学们的一片惊羡声中却感到此行的毫无意义,到底我为什么选择独自旅游?是真的自己喜欢还是作出来给别人看的?我的情绪一下子跌入到谷底。

如今回头再看自己那段生活,我发现那个时候一个人天马行空的生活与其说是为了张扬自己的与众不同,倒不如说是为了唤起群体对自身的认同,妄图在群体的评估体系中占据前排的位置,证明自己的优秀。青春的我把评判自己价值的权利拱手交给了别人,自己的举动应合群体的价值取向,或左或右、或东或西。

毕业后,自己单独面对工作,我所在的部门,领导是个快要退休的老人,两个同事均结婚成家且有了孩子,平日里与她们聊的话题也不投机。缺少了同龄的竞争对手,我彷徨、苦恼,没有了学业考试,没有了期末的名次排位,我竟然不知道自己的价值究竟体现在何处,生活自然也就失去了重心。身边虽然也有几个好友,但是我本性游移不定,对自己的关注胜于周遭的一切,愈是关注自己,愈是解决不了自己的“ 无意义” 来源,别人也就无法沟通,无奈之下避见一切熟人,彻底地把自己囚住了。

那时住在单位的筒子楼里,巧合的是,我的同屋是一个基督徒,她的书架上有不少基督教方面的书籍。两年前来自香港浸会大学的学生第一次向我介绍基督教,当时为了应付他们,不忍拒绝其好意,所以就敷衍着做了祷告,但心里面对基督教并不认同。但是,她们的热情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这颗小种子在我心里被冷藏了两年,当我看到同屋的时候,心里面涌起的是一股莫名的温存,到底是什么力量让这些人如此入迷?我开始关注起基督教,偶尔从书架上取书翻阅。只是我的内心还是不愿意向人敞开,每当同屋和我谈论起信仰,我就试图转移话题,我怕一不小心流露出我的苦闷。我并不认为上帝能够解决我的苦闷,我也不愿意和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透露自己的隐私。况且我当时又在准备出国的GRE 考试,每天除了背单词外,就是做练习题,周末还要去新东方上课,倘若有聊天的时间,还不如多背几个单词呢!从小在应试体制下长大,自我认同的价值体系已经畸形到了只有通过考试排位才能证明自己的能力。我的优越感竟是这般病态:没有试可考的时候,自己就找个GRE 来考考吧,据说这是挑战自己极限的考试。

枯燥的GRE 学习果然让我痛不欲生,传闻这是最折磨人的考试,看来一点都不假。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成绩虽尚可,但和班上那些“ 牛人” 相比,我简直就是小学生的水平,每次看到自己练习题错得一塌糊涂,我的心就开始下沉,仅存的优越感也慢慢地消融……这段时间,我开始暴饮暴食,借助食物来给自己纾解压力。我不知道为什么食物对我有那么大的吸引力,每次食物瘾一发作,我可以一口气吃掉正常饭量三倍的食物,吃完就懊悔不已,甚至还用指头抠喉咙想把吃的东西吐出来。内心深处更是对自己有诸多不接纳的地方,时而抱怨自己的英语学习不及旁人,时而讨厌自己脸上长痘痘,时而又定睛在自己的身材上——一直减肥却减不下来……恍惚时想,容貌身材算什么,成绩好不就能遮百丑嘛!一会儿又恍惚起来推翻自己的结论,如果能换来容貌身材,我宁愿放弃自己的学习。对自己的不接纳形成了内心无底的黑洞,似乎只有食物可以给我带来慰藉,让我可以得到片时的释放。但是当我真的将眼前的食物填满肚腹时,立刻心里面就有控告自己的声音:你怎么如此无能,竟然连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为什么屡发毒誓不再贪吃,却最终还是屈从食物的诱惑?我深深陷入到这样的恶性循环当中,我真是苦啊。

终于在1998 年9 月9 日,我拉住我的同屋说:“ 我要信耶稣。”

三、挣扎

做一个决志的祷告并不困难,我就跟着同屋一起祷告了。这回我是用心的,虽然我没有关于基督的全备了解,但在山穷水尽时,直觉到唯有这束光明能带领我走出当时的困境。现在回顾这段经历,感叹神的意念非同我的意念,神的道路也高过我的道路,两年多的时间,我把神遗忘在一边,甚至以神为幌子来满足己欲,但是神却让我尽情折腾,直到如困兽般走投无路。“ 人的尽头就是神的起头”,这句话就是我生命的真实写照。

信主了,我开始过起了基督徒的生活,查经聚会、祷告聚会和主日聚会,我一个都不落.慢慢地,词汇也不知不觉变得基督化了,喜乐、平安、天国、永恒等等.我当时最关注的,是如何解决自己的饮食失调问题.我不仅自己祷告,也请弟兄姊妹为我代祷,可是食物的瘾症好像潜伏在暗处一只狡猾的狮子,瞅准我情绪失控的当口就扑向我,让我不由自主地贪恋可口的食物。我的日记里满篇都记载了这样的争战。

1 月14 日

我是上当了。

昨日又一次暴食,失控了的情绪无处发泄,只能从食物中寻得安慰.起因缘于嫉妒心理,占有的欲望让我有一丝不甘心,有一丝想发作,但却不知道如何去释放。

我好像捕捉到了一点规律:只有外界刺激介入或者说击中感情的脆弱处,才能迸发出这样失控的行为。

1 月30 日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年就要来到。可是自己心中不免有些失望,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自己竟无所成就。

撒旦让我贬低自己、看不起自己,暴食症像多年的紧箍咒一样缠在自己身上,大脑的信息网一接触到鲜艳的食物,震波就会涌向全身,最终不能自拔,恶性循环一再重复,我已心力交瘁,毫无还手之力。吃饭是多么普通多么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情啊,可是我就是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吗?我心里面一直不愿意屈服,屈服于自己的无能与失控,然而事实却是如此。我失败了,肉体是失败了,瞎子是不能给瞎子引路的。

3 月3 日

阳光渐露媚态,明晃晃的,消磨时间对于我而言不是奢侈,而是被逼.贪食对我亦变成了断送生命的辖制,不甘心就这样百无聊赖地吃、吃、吃,我俨然已成为一个饭桶。怎么办?厌倦了自己,讨厌死了自己,恨死自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不是自己想象得那般完美,如果太关注自己,反而成为难以逾越的负担。就这样放下自己,重新过一次真正想要的生活吧。

7 月20 日

又吃多了,胃里比较难受,真的很难受。

似乎生命的空虚又再一次袭来,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无节制的饮食消磨了我的斗志,但是无论如何不能落入魔鬼的网罗,即使再糟糕的境况我依然活在神的爱中。

我为改变自己尝尽了各种方法,阅读了我几乎能借阅到的所有心理方面的图书,甚至从童年起开始寻根,但均不见效。就是在这样的痛苦经历中,我开始有所得着:靠我自己的力量我无法胜过这试探,凭己力只能遭致更大的惨败。接纳自己是首要的条件,天父用他独生爱子的宝血救赎了我的生命,他按照我的本相接纳了我,难道因为脸上长痘痘天父就不爱我了吗?难道因为我身材不好天父就嫌弃我了吗?即使我被暴食症所胜,多吃了些食物,难道天父就会把 的永生收回吗?我明白了问题的根源在哪里,开始尝试用天父的眼光来看待自己,当被过犯所胜的时候,我学习抵挡恶者放入我心里的意念,我辨别出来那些控告自己的念头绝不是从神而来的,“ 谁能控告神所拣选的人呢?有神称他们为义了,谁能定他们的罪呢?有基督耶稣已经死了,而且从死里复活,现今在神的右边,也替我们祈求”(罗8:33)。

认识真理是一回事,而行出真理又是另外一回事。从这以后差不多有五年的时间,我都在暴食症的陪伴下学习如何接纳自己。我时而安稳在耶稣的手中,静享他的慈爱,时而中了魔鬼控告的诡计,心中暴躁不已…… 这真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但是感谢神,随着对真理的认识不断加深,加之不断操练实行所领受的内容,暴食的次数也不似以前那么频繁,“ 天下万物都有定期,天下万物都有定时,…… 拆毁有时,建造有时,…… 哭有时,笑有时,哀恸有时,跳舞有时。” 2003 年,神的恩典让我真正接纳了自己,很自然地,食物对我已经没有任何的诱惑了,我不需要它来满足我,不需要它来填补内心的空虚,它的功能就是供应我身体的需要,心存感恩之情享用每一顿饭食。以前总是无法控制手中的筷子,但是如今吃到何时该罢手,心里面有很清楚的带领。哈利路亚!我终于从食物的捆绑中得到释放。

“ 他们经过流泪谷,叫这谷变为泉源之地,并有秋雨之福盖满了全谷”(诗84:6)。

四、工作

2003 年,神不仅将我从食物捆绑中释放出来,也特别厚待于我,我结婚了.这时我早已从原单位辞职,且更换了两份工作,新婚后闲居在家.说实话,对于工作,我没有目标,也缺乏兴趣,毕业后,游荡并切换于不同的工作间伴随着我思索工作的意义而持续了好长时间。一想到为了生存而工作,为了糊口而屈服于并不喜欢的工作中,我就有喘不过气的感觉。然而,孤傲的脾性在现实面前无法维持所谓的尊严,我还是必须要工作,大部分时间要做自己并不喜欢的事情。一位朋友非常切中要害地问我:“ 既然你这么抱怨现有的工作,你为什么不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看着她,欲哭无泪:“ 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工作。”每一次选择工作,肯定是首选自己感兴趣的,又符合自己专长的。可我的问题是为什么每当工作半年以后,心中就另起一个念头推翻自己当初的选择——这个工作我又不喜欢了,或者发现自己并合适这份工作。

纠缠在这样的矛盾中,结婚后我还是迈出了找工作的脚步,其中主要的原因是迫于父亲的压力。从有记忆开始,父亲对于我有特别的权威,我的生活好像就是为了讨他喜悦,我的每一次决定似乎都在他的影子中产生。他绝不允许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大学生竟然作全职太太(虽然这个词如今听来非常时髦),甚至非常严肃地找我的丈夫单独谈话,老丈人的威严下,我丈夫也不能辩驳什么。我便开始四处投简历找工作,当时就业的压力还没有现在这么严峻,有三四家单位要我,甚至有一家单位的薪水还挺高。权衡了一下,我还是选择重操旧业,在一家杂志社做记者,这里的工资虽不高,但是主编答应我,奖金会和工作的表现挂钩,如果我能成功策划杂志封面报道的话,那每期的奖金数目可是四位数的。

我心动了。

起初的几个月我工作很卖力,每次选题会,数我报选题最多,选题定下来之后,采、写、编,全新改版的2004 年第一期杂志中有我的四篇文章,就文字的数量来说,我一个人几乎包揽了这期杂志一半的工作量。因为付出很多,期望也较高,我满心盼望用自己的勤奋工作换来不菲的薪酬,哪知却因杂志改版融资迟迟不到位,杂志主编答应我的首期奖金也不了了之。我的幻想还没有破灭,继续拼命采访写作,试图继续证明自己的能力。然而,老板的屡次失信让我对他的幻想彻底破灭,一年以后,杂志非但没有按照计划融入资金,反而因为改版带来读者定位的模糊—— 老读者不满意 ,新读者不买账,导致刊物发行量不断下滑。我终于忍受不了,和领导大吵一架后,愤然挥袖离去。

这次工作的变动后,我怀孕了,我有了充足的理由来向父亲解释为什么不工作——为了腹中的胎儿,等生完再考虑工作的事情。儿子的出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我,从另外一种角度来看,神知道用什么方法来“ 磨” 我比较有效。漫长的孕育生命和养育孩子的时间里,我全心地投入到一个母亲的角色中,喂奶、换尿片、买菜、做饭,我以前从来不能想象自己居然会这样饶有兴趣地作这些琐碎家务。有一次,在厨房,伴随着抽油烟机轰轰的奏鸣曲,我对神说,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作一个全职妈妈,忙碌于家务事中,我也愿意。

奇妙的是,这之后不久,神借着一本书《胜过黑暗》,解答了我多年工作方面的困惑。

其实这本书早在信主之初我就读过。我的问题是读得东西太多,知道得也多,可是行出来的却少。新约《雅各书》里说,“ 只是你们要行道,不要单单听道,自己欺哄自己。因为听道而不行道的,就像人对着镜子看自己本来的面目,看见,走后,随即忘了他的相貌如何。……” 我就是雅各所形容的那一类“ 自己欺哄自己” 的人,常常在镜子前打量自己,走后,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相貌了。

这次无意间重读《胜过黑暗》,我并不期望能有什么重大的收获,但是神怜悯我,光照了我,经历这么多年职场上的亲身的遭遇,书中的每句话、每个字都能引起我强烈的共鸣。

在思索我的工作经历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经历就是在重复一种模式:从毕业到怀孕前的5 年时间里,四次工作变动竟然有三次都是因为和老板闹翻而离去的(另一次是因为分公司被总公司全部裁掉)。而且每次工作的时间均在半年至一年半之间。记得参加教会举办的第一届“ 全人医治” 课程时,牧师挑战我们说:第一份工作若不能做满三年,那么你在工作关系上很难得胜。我记住了,可是当我真的面对工作关系的漩涡时,情感的冲动很难让我理智地解决问题,逃避成了我的首选,而且逃避的理由总是很充足——我是祷告之后才决定离开的。现在看来,当时的祷告都是掺杂了强烈的个人主观色彩,明明心里面已经定意要离开,祷告无非是向神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如果当时定意不离开,而是迫切流泪祷告求神赐给智慧,那么就能看到神的心意了。遗憾的是我没有在工作上为神作美好的见证,相反,每次都拒绝神的带领,而全然跟着个人的感觉走,以致工作带给我的尽是挫败和无奈。

神借着《胜过黑暗》这本书让我顿悟了——原来神为我一生设计的基本目标就是性格的培养,让我能成为神旨意中的人,然而,有许多分心的事务可能影响到我,我必须与世界、肉体和魔鬼争战,面对逆境或患难时,出自肉体的本能反应是逃避环境,然而神的目标却是让我在人际关系中学习忍耐和培养性情,在基督里成熟。在我和我数个老板之间的关系中,我常常觉得问题的百分之九十是在他们身上,那我该怎么办?作者尼尔森博士好像窥到了我的心理,他在书中说:“ 你不能控制这一点,但你有责任处理你能够控制的事情,可能对方就是要看见你的改变,他才能改变自己。”

我的遗憾是我没有留在神为我安排的患难环境中学习成长,而是数次选择逃跑,回想起来,逃跑之后问题非但没有解决,反而被带进了新的工作环境。就这样反复折腾,直至筋疲力尽,心灰意冷。“ 假如你以为第一次婚姻没有希望,小心第二次婚姻失败得更厉害。假如你觉得第一份工作很糟糕,却发现第二份工作更糟糕。人们总是喜欢在困难中寻找快速的解决方法。但神的旨意却是叫你留在那里成长。”

我向神抱怨:“ 神啊,你为什么用了近十年才让我明白这个道理?你知道20 到30 岁之间的十年是多么宝贵啊,我的青春就这样被挥霍掉了。我不是很早就看过这本《胜过黑暗》吗?倘若我能早些明白这个真理并且能应用在工作中,那么就不至于闲散不结果子了。” 我仿佛听到神的回答:“ 青春确是宝贵,但更宝贵的是你的青春是在我的爱中度过,我的爱没有一分钟离开过你,虽然有时候你觉得很糟糕。我安排给你的工作环境是为了你的益处,你肉体中的骄傲、愤怒、苦毒若不借助环境被磨掉,那你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婴孩。我要你委身在一个环境中学习成长。”

我泪流满面,“ 主啊,原谅我的悖逆,原谅我每一次都选择了逃脱环境,逃避成长。我无法留住我的青春,亦不应该为青春的流逝而扼腕叹息。我知道你手拉手陪伴我走过这十年,你没有因为我的不顺服而丢弃我,而是忍耐着我的顽梗。虽然我自己的感觉还是有些顾影自怜,但是感觉不能取代事实,这事实就是你用这宝贵的十年让我明白不能忍受患难就不能成长,在你的爱里面,我真的长大了。”

让自己完全委身在工作岗位中,无论是平凡琐碎的,还是高贵体面的,就在那里,神会通过我来工作。我相信,自己的一生都要学习在各样的环境中经历神、得到神、荣耀神,直到我离开这个世界。

回忆谢伯伯/许波

初识谢伯伯是在天明牧师的按立仪式上,已经不记得确切的日期了,只是依稀记得在弟兄姐妹的赞美诗中一位白发苍苍、身材瘦削但精神矍铄的老人按立了天明牧师。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谢伯伯。当时并不知道这位老人的姓名,问及熟识的姊妹后才得知是谢模善牧师——一位为着信仰的缘故受了很多苦的老牧师。

之后,为着求教如何向家中的父母传福音的缘故第一次去到了谢伯伯家里,房间的摆设简单整齐,而让我印象极为深刻的是客厅里竟摆了两个大小不一的书桌,大书桌是给谢伯伯读经灵修准备的,而对角的小书桌则是师母用来读经灵修的,两位当时都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了,但都一直坚持每天读经灵修。两位老人得知我的来意后,不仅跟我谈了很久,而且送给我一些很实用的传福音书籍。就这样,渐渐地我成了老人家的常客,当他们得知我独自一人在北京时,常常带我去吃各样好吃的,我也因此第一次尝到了狮子头、三黄鸡等很多江浙菜。

2003年北京非典,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我必须每天坚持上班,尽管我自己对此并不以为然,但真正让我心里平安的是我在非典期间探望谢伯伯时,老人拿出圣经翻到《诗篇》91篇告诉我神看顾我的确据:“虽有千人仆倒在你旁边,万人仆倒在你右边,这灾却不得临近你。”(诗篇91:7)在那个恐慌的时期,这种确信告诉我神在看顾我,神在我身上的旨意还没有完成,即便我被传染,神也一定会医治我。

2004年因工作原因离开了北京,2008年再次回到北京工作时,我第一时间通知了老人家我回来的消息。再次看到两位老人,看到年迈、浑身是病的师母尽心尽意地照顾谢伯伯,我的心里说不出来是啥滋味,只是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尽可能地多来。碰巧主日聚会地点——华杰大厦离谢伯伯家很近,每次聚会结束,我都会问问他们是否在家,是否方便过去?每一次我去谢伯伯都会让我告诉他聚会谁讲道、讲了啥内容等等问题。九十多岁的他已经不太有力气讲很多话,但却常常让我告诉他教会的点点滴滴。守望教会2008年建堂,2009年10月底被迫离开华杰,2009年11月的户外敬拜,他都一直在关注,每天都和师母为教会祷告。当我将2009年11月教会户外敬拜的光盘给他时,他让我马上放给他看,并且不顾身体状况,含着眼泪一口气看完了整个光盘。在从谢伯伯的追思礼拜回来的路上,我从一位常去他家的姊妹那里得知,那张光盘他自己不知看了多少遍,而且让他身边的弟兄姐妹也看。

今年4月,谢伯伯因病住院,当我得知这一消息去看他时,他已经躺在床上起不来了,饮食也只能靠一些半流质和流质食物维持。但他见到我首先问的却是教会如何、弟兄姊妹如何、天明牧师如何、恩平师母如何……并说他和师母一直在为教会、为他们祷告,可否能在回扬州前见他们一面?当我从教会网站中得知谢伯伯为教会在呼吁书上签名时,我真的想象不出来当时已经起不了床、话都没力气讲的他又是如何费尽全身余力在呼吁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6月30日12时20分,在弟兄姊妹的赞美诗中,谢伯伯回到了天家。当我得知这一消息时,我真不愿也不想接受谢伯伯已经回家的事实。十年来我已习惯想他就去看他,已习惯每一次灵性低潮都会去他那里,已习惯碰到不知如何是好的事情都去找他。每一次只要看到他坐在那里,我对神的信心和仰望就会再一次地油然而生。与其说我常常去看他们,倒不如说谢伯伯和师母用他们的生命以及对神的坚信吸引了我的脚踪。认识谢伯伯十几年,他从未在我面前提过半句他曾经为着信仰的缘故所受的苦,听到的只是老人对教会、对弟兄姊妹的无比关爱。

正如在谢伯伯追思礼拜上周明牧师所说的,谢伯伯的英文名叫摩西,谢伯伯的回家代表了一个时代——摩西时代的结束,摩西时代的结束意味着约书亚时代的开始。就像神当年在约旦河边、在摩西离开后对约书亚说的,“耶和华的仆人摩西死了以后,耶和华晓谕摩西的帮手、嫩的儿子约书亚……我岂没有吩咐你吗?你当刚强壮胆!不要惧怕,也不要惊惶,因为你无论往哪里去,耶和华你的神必与你同在。”(书1:1—9)今天,当神的老仆人谢伯伯离开了我们,神似乎依旧用同样的话语对我们每一个弟兄姊妹说:“我的仆人摩西死了。现在你要起来,和众百姓过这约旦河,往我所要赐给以色列人的地去。凡你们脚掌所踏之地,我都照着我所应许摩西的话赐给你们了……只要刚强,大大壮胆,谨守遵行我仆人摩西所吩咐你的一切律法……我岂没有吩咐你吗?你当刚强壮胆!不要惧怕,也不要惊惶,因为你无论往哪里去,耶和华你的神必与你同在。”(书1:1—9)

“我们经过水火”/林献羔 Sarah整理

去年10月份,赴穗出差17天,幸遇林牧师带查经与主日证道。

他将自己三层楼的一二层改成聚会坐排,二层放满了福音小册子和属灵书籍。聚会坚持每周四次主日信息,合约共4000人。每年,都有数百人奉耶稣的名,在此受浸。

林牧师近日刚步入八十七岁,每月和同工轮流带查经与主日证道,声音铿锵有力,面光红润,完全看不出病痛对他身体折磨的痕迹。每次聚会完,必亲站门口,同每一位弟兄姊妹握手送安。

林献羔牧师自家的大马站聚会点因拆迁自2001年移至广州市中心繁华路段德政北路荣桂里。

下文节选自林牧师赠阅的灵音小丛书之二十四《林献羔见证》,个别字句因粤语与普通话有异而略有修改。

一、抄家

广州大马站家庭教会被指进行非法宗教活动(那时每周3次,共900人左右),于1990年2月22日晚遭抄家,我被拘禁21小时后才获释放。

2月22日晚大马站福音聚会散会后,到11时半,60多名公安人员上楼,出示搜查令,将聚会用的麦克风、录音机、录音带、诗歌及所有书本等用品全部没收,并把我带走。临走前在门口贴出告示,谓该处是非法宗教活动,屡劝不听,实行取缔。

他们把我带去问话计21个小时,我睡了几分钟。到了夜半,某公安员问我是不是真的有一位神。我向他传福音,他称我为“林伯”。

2月22日,广州市郊聚会点亦遭搜查,属灵书籍被扣,与市郊聚会点相关的其它聚会点也停止了聚会。

1、逮捕因由

他们究竟以什么理由拘查我及取缔大马站聚会?是据1988年3月广东省人民政府所颁布的《广东省宗教活动场所行政管理规定》(简称《三十三条》),取缔大马站传教点。《三十三条》规定:“经人民政府批准开放的宗教活动场所,凡未履行登记手续的,须向人民政府主管宗教部门补办登记手续……未经批准而擅自……组织宗教活动的,由人民政府主管宗教部门责令停止。不服从者由公安机关根据情节轻重强判处理。”

《三十三条》属地方文件,反观中央颁发的宗教文件——《十九号文件》则谓:“关于基督徒在家里聚会举行宗教活动,原则上不允许,但也不应硬性强制。”《十九号文件》自发出后,至今仍是中国宗教政策的主导文件。至于中国宪法第三十六条亦明列:“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宗教信仰自由。”

依此看来,广东地方与中央的宗教政策有明显的出入。如今取缔大马站家庭聚会就是根据地方的宗教文件,令人质疑的是地方为何有这样大的权力?地方政府的《规定》究竟有否经中央的程序立法?当中央与地方看法不同的时候,究竟什么是最终的依据?现正草拟的《宗教法》究竟将会带来更大自由抑或是限制?

2、非法的定义

我被指为非法传教,大马站被定为非法传教点。这里涉及一个问题,究竟何谓“非法”。依《十九号文件》的意思:家庭教会只要不做违法的事,不危害人民身体健康,就是合法的活动。(注:如此看来,取缔家庭教会便是不当的。)

若依《三十三条》非法的意思似乎是指未向人民政府主管宗教事务部门登记,故对未办理登记手续的聚会点要强制处理。事实上,若宗教活动必须向有关当局登记的话,那就不能算作宗教自由。从这角度看来,中央的《十九号文件》要比地方的《三十三条》开明得多。

自20世纪90年初我遭到公安局拘查问话后,多年以来,我不时要接受传讯问话。从1990年3月至1991年1月,竟先后被问话达10次之多。在这期间,国内外关心我处境的人士纷纷到访探望,了解我的生活近况。

拘查后,大马站只举行祷告聚会,弟兄姊妹仍可再次祷告、敬拜神。归荣耀与神。

二、问话纪实节录

1、1990年(共接受10次问话),背景:89事件刚过。

10月31日,黄华路看守所第八次问话。问我有什么人来访,特别是有知名度的来访者,他们有什么反应?我答复以后,反问:“为什么连前总统列根(里根)所送的纪念品也取去?”当局说:“你是否想取回这些东西?”我说:“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们问我他们说什么,我就把他们的话告诉你们。”我说:“你们叫我登记,交由两会管理。但三自是被利用来消灭基督教的。如果这样,我们不受外国基督徒管理,反要受本国非基督徒管理,这怎能是自治呢?我们守法,也不参加游行。如果与圣经冲突时,我们是顺从神的。”

他们叫我到大礼拜堂讲道。我说:“我们不能与和尚等混在一起。”他们说我听从外国人的话而不听从本国人的话。我说:“我没有听从外国人的指挥。在对外开放的今天,他们来与我有交通,不是控制我。10月5日,海外有人来电话,问我是否这两天要被处决?”

2、1991年, 背景:苏联解体和东欧剧变前夕。

1991年5月10日,越秀区召集许多信徒开会,叫他们不要来这里聚会,并介绍他们到其他地方聚会。会中,他们请人发言。一位医生说:“我到其他地方聚会我会睡觉,但这里讲圣经真理,我听得明白。最近我还帮助残疾者,因为我信耶稣,所以我才乐意这样做。”有一位姐妹说:“几年前我的儿子发生车祸死了,有人叫我信耶稣。我到了大马站听福音,信了主,现在很喜乐,我不到其他地方去。”还有几位举手要发言。据说时间到了,散会。

9月13日,有两位女人来,叫我学习六号文件。

9月25日,上午11—12时,广州市人大代表13人来和我谈关于“登记”的事。我说:“我若登记,就把我们交给三自会管理。”某说:“不是‘管理’,而是‘指导’。”他们的态度也不错。

10月4日,传闻全市都赞成整我们。

11月1日,宗教事务处和越秀区5人来和我谈登记的事。我说:“不要因为苏联和东欧所发生的事,而认为我们也是这样。无论哪一个国家都有混政治的基督教和纯基督教。我们在‘六四’没有参加游行,证明我们不是混政治的一类。”某答:“我听你讲了三次。”我说:“我还要讲,因为不参加游行是个铁的事实。”我又说:“你们各居委会四处叫信徒不要来聚会,还有些单位威胁信徒,若到大马站聚会就没有奖金等。”他们说:“我们没有这样做。”我说:“这是各单位利用这个机会来威吓的。”他们说:“我们没有叫他们不给奖金等,但我们实在叫他们不要来聚会,我们今后还要这样叫他们。”晚上派出所5人配合前来,但他们的态度就不如宗教事务处的了。

12月15日,在一些礼拜堂公读文件,说明年要整我们。

    3、1992年,背景:苏东剧变。

从3月17日到4月10日,不到一个月,我被叫去问话,计五次。这是最频繁的一个月,从来没有像这样频繁的。

第一次问话。1992年3月17日下午,宗教事务处叫往谈话:内容是有关“登记”和“三自”等问题。我说:“我们顺服政府,纳税、救灾、交保安费等。但我们的信仰是不应与不信派混合的。”他们提到广东省44号文件,叫我们登记。我说:“1991年11月4日,中国人民白皮书与宪法都没有提家庭聚会要登记。白皮书反说‘信教公民有权组织宗教活动’。这就说明家庭聚会是合法的。我们以圣经为标准。如果……我们宁可殉道。丁光训曾说过:‘1990年取消三自会’。”他们说:“你有没有看丁光训近日的发言?”意思是他已经改变了。我说:“耶稣叫我们要‘防备’假先知。”他们说:“耶稣也没有拒绝法利赛人;保罗是在迦玛列门下的。”(这是其中一位牧师说的)。我说:“法利赛人是个教派,不是所有法利赛人都是假冒为善的。耶稣是责备他们的‘假’。保罗本身也是法利赛人。”他又说:“亚伯拉罕也没有拒绝罗得,而是救罗得。”我说:“罗得不是不信的,他只是属肉体。”

第三次问话。1992年3月28日,宗教事务处叫往谈话,也是关乎登记的事。他们说:“今年或明年会出宗教大法,到时就实行行政处理。”我还是说:“宪法和白皮书没有提登记,相反说家庭聚会是合法的。”他们说:“家庭聚会是指一家说的。”我说:“全世界的家庭聚会都不是一家。圣经里的家庭聚会也不是一家。五旬节在马可楼有120人聚会,哪里会是一家的呢!如果一定要登记,我充其量殉道就是了。”他们说:“三自会不指导信仰,只强调自办教会。”我说:“我们已经是自办教会,我们没有受外国或外地人指挥。”

他们说:“我们翻过卷宗,没有说你是右派分子,是《南方日报》弄错了。”我说:“我被斗为右派分子后,不久升为反革命分子,就被捕了。”他们说:“可能在文革时弄错了。”

他们又说:“你对政策是不大相信的,你受帝国主义指挥。帝国主义初期是借宗教来侵华。”我说:“我们没有受帝国主义指挥。我们现在不要继续说帝国主义以前利用宗教的事,这是过去的。正如我们也不要把文革的错误算为今天的事。”

      4、1993年。

6月3日。在安静了14个月之后,这是在星期四早上,从8时45分至11时,4位公安员突然叫我到派出所去谈话。他们一开始就说:“你们的聚会仍是非法的。”我说:“丁光训说过:现在到处搞‘取缔’,这种‘取缔风’是不对的。”他们说:“你们不应设有儿童聚会。未够18岁的儿童不要向他们灌输有关信仰的问题。”我说:“未够18岁,你们也向他们灌输马列主义。”他们说:“没有。”

他们又问我们的经济来源。我说:“是信徒奉献的。虽然外籍人士来聚会也有奉献,但我们没有外国任何一个团体,作长期的支持和供应。”

他们说:“你们油印那么多的书,甚至有人在垃圾堆所拾到的,又是‘大马站’的书。”

我说:“我们油印100本书能有一人信耶稣,也是值得的。”

他们说:“你们聚会,噪音太大。”我说:“以前我们的主日聚会是在下午2时开始的。后来报纸登载,每日12时至下午2时不许有噪音。我们为了顺服政府就把聚会改在上午8时至10时。况且,我们唱诗只有半个小时。但在我们后边拆掉房子的空地改为卖衣服时,音乐声从早上直到晚上响彻全地,无人禁止,这又是什么道理呢?”

他们又强调顺服政府。我说:“我们在‘六四’没有游行,怎么不顺服呢?明天又是‘六四’了。”他们说:“如果美国叫你们游行,你们会游行吗?”我说:“美国也有游行的。我们是听神,不是听美国或看美国。”

这次问话,总的来说,他们的态度是不错的。

       5、1994年。

1月12日,居委会有两人带越秀区两位统战代表来问候我健康并谈登记问题。

3月23日,公安来取了三箱书。

6月3日。上午9时25分,公安员叫我往北京街派出所谈话。

他们先从油印书刊谈起,说我们非法。我说:“全世界都没有以油印为非法的,况且我们印的是‘非卖品’。”

他们问有什么外国人来。可能因为6月1日晚上有一个外国人在这里问安几分钟,所以他们问及此事。我说:“经常有外国人来聚会,有时在我们讲道后有几分钟的问安。他们回去后说我们这里有信仰自由。”

他们叫我要遵守两个规定,特别是关于登记一事。我说:“这不合乎大多数基督徒的需要。(家庭聚会占90%)在登记后受地方法规限死,使福音事工不能发展。我宁可再坐监或殉道。”我说:“‘六四’我们没有参加游行。我们不是反政府,而是政府不理解我们。”他们说:“美国或香港也要登记。”我说:“美国或香港也有没有登记的。”他们说:“我们不是学美国或香港。”我说:“当然我们不是学美国或香港。原是你们先提起美国或香港要登记,那我才用美国或香港来回答你。”

这次问话,他们都很客气。直到上午11时我才返回。

   6、1998年,背景:香港回归之后第一年。

2月10日星期二早上聚会后,三位宗教事务局人员来,把《广州市宗教事务管理条例》给我,叫我学习。我说:“我们不登记。《宗教白皮书》(1997年10月16日)第三点说:‘家庭聚会,不要求登记。’根据《宪法》第五条:‘一切法律、行政法规和地方性法规都不得同宪法相抵触。’作为公民,我们是服从政府,1989年‘六四’我们没有游行,但我们的信仰是自由的,我们只能顺从神。”

他们说,不应有儿童聚会。我说:“儿童信教受法律保护,引用《国际法保护》,经联合国大会通过的规定:‘所有儿童均应有按照其父母或法定监护人愿意接受有关宗教或信仰方面教育的权利……’”我说:“登记是要限制我们的信仰,我宁愿再坐监也不登记。”

他们问我的健康状况,我说:“我患了脑动脉硬化、腰椎滑脱和椎间盘突出。”他们要我小心保重。我说:“谢谢!”

8月20日上午9时至10时半,宗教事务处4人与我谈话。他们问我对《广州市宗教事务管理条例》有什么看法。我仍然说:“我宁可坐监也不登记。因为这些条例是限制我们的信仰。公民既有‘信仰自由’(不只是‘信教自由’,‘信仰’应是包括圣经全部教义的),我们就照圣经而行。”我还说:“圣经有家庭聚会,都不是指一家人,五旬节在马可楼有120人,当然不会是一家人(徒1:13—15)。圣经有4处提到‘家里的教会’(罗16:5,林前16:19,西4:15,门2)都没有登记。罗马迫害基督徒最甚,也没有登记条例。”

他们说:“18岁以下的人没有分辨接受能力,所以不要给他们施浸等。”我说:“为什么你们向18岁以下没有分辨接受能力的人宣传马列主义,他们又可以成为共青团员呢?”

他们说:“不要批评其他宗教,应当团结。”我说:“只有我们所信的神是真的,人人都有罪,需要耶稣的拯救。”他们说:“你说人人都是罪人,难道我们也是罪人吗?”我说:“圣经说,没有义人,连一个也没有。神说全世界的人都是罪人。最好你们也信耶稣得着拯救。”

末了,他们叫我回去再详细研究《广州市宗教事务管理条例》,下次再谈。他们的态度还是很好。

此后,直到2009年,有关部门仍不停地找已入耄耋之年的林牧师“谈话”,要求“登记”。林牧师每次耐心解释后,仍如前所说:宁可被捕也不登记。他的回答谦卑柔和,却字句有力,坚守正道,却又智慧灵巧,颇具主耶稣基督的样式。愿神用厚厚的恩膏恩待他的老仆人,继续地赐福于他的老仆人。阿们!

生命的乐章——追思主的使女、一代忠仆杨心斐/基立

“从前引导你们、传神之道给你们的人,你们要想念他们,效法他们的信心,留心看他们为人的结局。耶稣基督昨日今日一直到永远,是一样的。”(来13:7—8)

2011年7月23日,我们所敬爱的心斐姨卸下了世上一切的劳苦,带着丰满的生命果效荣归天家,得享主耶稣所预备的永恒荣美的安息。我们都爱她、敬重她,因为她曾经为主的缘故,用爱、用真理、用生命服事了我们众人。她实实在在是我们大家的“心斐姨”。神在最适合的时间接她回家休息,只是我们心里都有一份难以割舍的伤痛。甚愿这几天来的追思礼拜,能激励我们与主更亲,爱主更深,事主更诚,见证更美!

心斐姨1928年出生于福建厦门港礼拜堂一位牧师的家庭,从小就接受很好的属灵的熏陶和严格的训练。15岁时在一次夏令营会决志悔改信主,重生得救;18岁蒙主的呼召,并考上福建音乐专业学校;22岁时院校合并,到上海音乐学院继续深造,25岁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该音乐学院,是全系第一名。毕业后被分配到杭州文化局工作。在圣灵的引导下,她响应神清楚的呼召,毅然放弃文化局的工作,回到厦门家中,那时她26岁。她一边教几个学生学声乐和钢琴,照顾供养家庭的需要,一边在教会里参与服事。30岁那年,因着坚守纯正的信仰,不加入“三自会”的缘故而遭逮捕,监禁于劳改农场。12年后被流放到福建山区武平县永平公社插队劳动。那时她已经42岁了。1974年46岁时,终于获得释放,回到厦门到今日,一直是以自由传道者的身份在厦门和福建各地服事主,服事弟兄姐妹。她的足迹遍布中国的许多地方,也到过香港、新加坡、以色列、澳洲、美国、俄罗斯等许多城市和地区,为主作了美好的见证,留下了佳美的脚踪。

1958年,就在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岁时,为了持守纯正的信仰,为基督和福音的缘故。她被投进了暗无天日的监牢里。被人视为人生中最宝贵的一切,全然被埋没在荒凉混乱、阴暗潮湿的监狱里。很多次她被审问﹕“你还信上帝吗?”只要她说一句“我不再信了”,第二天就可以解除镣铐回去与家人团聚。但在这关键的问题上她一点也没有妥协,没有让步。情愿为着信仰而放弃自由。她牢记主所说的话:“凡在人面前认我的,人子在神的使者面前也必认他;在人面前不认我的,人子在神的使者面前也必不认他。”(路12:8—9)审问人员恼羞成怒地吼叫:“那你就带着花岗岩的脑袋去见上帝吧!”她被判定是出不了监牢的人。当她从监牢获得释放时,曾有一位在大学历史系当教授的亲人很尖锐地问她说:“你是从大门走出来的,还是从狗洞爬出来的?”她坦荡地回答说:“那是因为‘网罗破裂’,我们逃脱了。我们得帮助是在乎依靠造天地之耶和华的名。”(诗124:7—8)无论是在神面前或在人面前,她都交上一份完美的答卷。

在劳改农场劳动时,曾有一段时间,每天晚上从晚上七点到第二天凌晨四点,她要翻山越岭,独自一人看守六百亩渐渐成熟的果园,防备猴子和野兽毁坏果树。每一个三更半夜她都要忍受露水、寒风、蚊虫、疲乏的煎熬,还有难以忍受的饥饿。面对着极大的诱惑,几个月下来,她一个果子也没有偷吃,连一个也没有。始祖亚当、夏娃因树上的果子而失败了,心斐姨却靠主胜过了。漆黑的夜晚、起伏的山岭,成了祷告和赞美主的地方。在那里只有她与神在一起,这是在劳改农场劳动时最享受的时刻,她将从小时候到长大所学的诗歌一首首地唱出来,用最美的歌声唱给神和天使听。

从1958年被捕到90年代,她的家曾多次被抄、被搜查,然而除了信仰问题之外,人们再也找不出她有任何错误过失。她圣洁的生命见证了自己的信仰,见证了主耶稣的名,连逼迫她的人也从心里佩服她。她无所畏惧,就怕得罪神。光明磊落,常存交账的心态,在神在人面前,存着一颗无亏的良心。她记牢主说的话:“我的朋友,我对你们说,那杀身体以后不能再作什么的,不要怕他们。我要指示你们当怕的是谁,当怕那杀了以后又有权柄丢在地狱里的。我实在告诉你们:正要怕他。”(路12:4—5)

1974年,她回到厦门家里,就全身心地投入教会的建造。她先在自己的家中开始家庭的崇拜与儿童聚会。几年辛勤地服事与祷告,逐渐地建立了各种不同年龄段的小组聚会。不仅有儿童主日学、还有少年人、青年人、姐妹、大学生、中老年人及传道人的小组。基本上是以祷告、查经为主,加上专题的分享与交通。在那个时期,学习材料奇缺,她自己编制教材,按序有效地牧养带领各个小组。这些小组的聚会人数不多,活动比较方便,出入自由,很有活力;也让很多人有学习服事和操练的机会,可以发挥各人的恩赐,肢体之间关系密切,彼此关怀;同时也适合当时的环境。这些小组、团契就是形成今日教会的雏型。记得当时有一位海外教会杂志的主编来到厦门,参加了家庭式的聚会,惊叹说:“这真是原始教会的模式!”

80年代后期,沿海一带家庭教会兴旺起来,得救人数不断加添,这引起有关部门的关注,他们采取了种种的逼迫、打击、限制的手段。面对着有关人员的劝说和恐吓,她坦然平静地回答:“从上到下各个部门常常开会,大会小会开个不停,各种宗派也都在开会,就连街道、居委会也在开会。为什么我们基督徒就不允许开会?圣经明白告诫我们‘你们不可停止聚会,好像那些停止惯了的人,倒要彼此劝勉。既知道那日子临近,就更当如此。’(来10:25)国家宪法赋予每一位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信仰的自由,有集会言论等等的自由,这是每个公民拥有的权利。你凭什么不允许我们聚会,是根据哪一条‘法’?几千年来我们一直在开会,直到今天也一样。”这些前来劝阻的人吓了一大跳。怎么这样一位老太婆竟然有如此高水平的言论,真不可思议。

心斐姨与我们是一样性情的人,她同样有人的种种需要。在上海音乐学院读书时,她曾有一位男朋友,只因为彼此所选择的道路不同而分手,她为此曾经很伤心难过。她从劳改农场和山区获释回到厦门后,也曾有过结婚建立自己的家庭的念头,只是神在她身上并没有这样的安排和带领,她顺服神在自己生命中的引导和计划,一无挂虑地为基督和他的福音效力,专心讨主的喜悦。她没有成家,却是帮助引导许多的弟兄姐妹建立了基督化的家庭,并教导年轻人如何按圣经的真理过好婚姻与家庭生活。如今在教会里服事的姐妹们有许多都是她一手培训出来的。

和她在一起服事,你能够感受到稳妥、安全和喜乐。她在三个弟弟、弟媳和许多的侄儿侄女的大家庭里过家庭生活。可贵的是,就在这个大家庭中,她建立了厦门最早、最美的家庭教会。她以宽阔的胸怀接纳了无数归向神的人,栽培、建立了各种年龄段的人。一批又一批的传道人从这个家庭教会成长出来,分布遍及了许多地区。三个弟弟、弟媳和他们的后代都在她的影响之下,投入教会的各种事工,其中有三个侄儿、侄女成了全时间事奉神的传道人。她将家庭与教会紧密地联结在基督耶稣里,更是将“家庭教会”的内涵,活泼生动地呈现在众人面前。她帮助造就了许多人,在她年迈患病期间,就有四面八方的亲友和主内肢体纷纷给予多方的关注和照顾。神为她预备了一位忠心的姐妹,前后几年,日夜守候陪伴在身边,一直到她走完人生的路。

90年代初,神忠心的仆人、主内的前辈戴绍曾牧师和心斐姨等人看到了中国家庭教会发展的趋势和需要,把握时机,及时举办密集的神学培训,使那些已经在工场上服事的传道人能接受比较系统的圣经神学培训。从1992年至2002年,整整十年间,栽培造就了一批又一批注重生命品格、有正确的圣经基础和神学观念的时代工人,他们分布在各个城市、乡镇、山村、海岛,为基督作美好的见证。

在整整十年神学培训过程中,心斐姨每一期都和学员在一起,就像学生一样,专心地听课,认真记笔记。培训期间每天下午都有一个完整的时段,各地的学员相聚一起,每个学员分享自己的学习心得、在教会里的服事、与同工之间的关系、家庭夫妻的关系、儿女的教导等方方面面的问题。她与大家一起讨论、思考、分析、辨别,最后再整理出正确的答案。这个时段也给学员带来极大的帮助,许多学员心中的困惑和难题获得化解,同工间的关系被理顺,道路也更加清晰。

心斐姨不仅和大家一起学习、做作业、讨论,并且提供处理难题的方案,也帮助扶持一些在生活上遇到困难的学员,不断地给予支持和鼓励。心斐姨非常注重学员生命品格的塑造,严格要求大家必须遵守课堂纪律,按时上下课、完成作业、按着规矩休息、睡觉、灵修。衣着要干净整齐,房间铺盖、被子、洗手间等等都要整洁、有序。每一期的学习虽然只有几天的功夫,然而却是一次非常棒的训练过程,对以后的生活与服事有难以形容的影响。她的家,不仅是一间教会,也是一间学校,在这里训练出一批批神国的工人。她是最好的牧师、教师,也是最出色的辅导员。

从1997年开始,我们从已经受过比较系统神学培训的学员中挑选一些灵命成熟、有教导恩赐的同工,一起举办在各地区的神学培训班。心斐姨与我们一同策划、安排、设计各地的培训事工。她自己也亲自到各个地区的培训班去教导学员,她教的科目是“基督教伦理学”。这一项培训事工给各个地方的教会带来复兴与拓展,其影响非常深远,直至今日这项培训事工还在继续。

2003年12月,她应邀参加《生命季刊》在美国芝加哥举办的中国福音大会。在会上有非常宝贵的见证和分享。从美国回到厦门后,她显得比以前更加繁忙。海内外有许多主内肢体纷纷前来拜访探望她,带着各式各样的问题渴望与她交通、谈论。她也乐于接待每一个到她面前的客人,用心聆听,并提出自己的见解;她实在太忙了,负担太多了,太重了。2004年,她突然脑溢血住进医院,经过抢救终于从监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那天下午,恰巧是每个周五下午我们的一个小小的同工会(这是从1974年回厦一直到她离开世间,几乎没有停止过的聚会)。在病房里我们见面时,她舌头还有点僵硬,却清楚说出第一句话﹕“生为主生,死为主而死!”接下来她非常诚恳地说:“我要悔改!”那个时刻我深深地受震撼了!我觉得非常地稀奇,她这样将自己的一生全然奉献,为主的缘故,舍弃一切,此刻她所想要表达的话竟然是“我要悔改!”她实在是一位敬畏神而且有神同在的人。

2007年12月,她坐着轮椅和我们一起参加《生命季刊》在香港举办的中国福音大会。她在大会上讲道和带领祷告,恳切勉励众教会、众信徒要悔改归向神。她讲解了《启示录》第二章,并以丰富的生命经历和阅历,列举许多事例作为鉴戒,提醒众信徒当谨慎自守,不要贪恋恶事;她以犀利的洞察力剖析了混杂在教会里的错误邪僻的教训,提醒教会要警醒,要抵挡假先知的教导。要用在基督里的信心和爱心,靠着那住在我们里面的圣灵,牢牢守住纯正全备的善道。

从2004年起,她曾多次患病住院。神也一次又一次将她从极重的危险中抢救出来。长期的牢狱折磨以及不辞辛劳的服事,使她的身体非常衰弱,内脏的一些器官都受到很大的损伤。脑溢血致使她一手一脚麻木,行动很不方便。然而她依然把握每一个机会,参加各种的聚会。她实实在在成了轮椅上的传道人。只是每一次讲道、作见证时,她一定是从轮椅上站起来,恭恭敬敬地传讲真理的道。

心斐姨安息主怀后,她的侄儿按着她生前的心愿,在她呕心沥血亲手建立起来的教会会堂里,举办了追思安息礼拜。六堂的追思礼拜,有六篇信息,传讲神在她身上奇异的恩典和作为。更是有众多的同工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和层面,讲述了心斐姨伴随着他们一同学习、生活、事奉的经历与感受,追忆了她爱心的付出和美好的生命见证,感人至深。接连六堂的聚会之后,我们依然觉得言犹未尽,尚有许多话要说。神召回自己忠心的使女,一代人过去一代人又来。神的工作仍在继续,新的一代已经兴起,生命在延续,一刻也没有停歇!

回顾心斐姨生命历程的片段,我们深深地体会到神的确是将她作为荣美的恩赐和见证,赏赐给中国家庭教会。她以生命为讲坛,以生活为讲章,传递生命的信息。无论走到哪里、摆在哪里,都是那么美,叫神得荣耀,叫人得益处。她的生命也像一首美歌,平凡的生活和服事以及漫漫的苦难历程,就如一串串的美丽音符,谱写成美妙的生命乐章。现在她已经回到为她舍命的主耶稣那里,在神的宝座前与众圣徒一同唱更美的新乐章。

(本文原载于《生命季刊》,获准转载。)

在天国相会/喜乐

在回家的路上我心里一直唱着一首诗歌的副歌——“安稳在耶稣手中,安稳在主怀内,因主慈爱常覆翼,我心必得安慰。”不知唱了多少遍,也不知到底给谁唱,只是想唱——不停地唱,时而眼泪就流下来……

8月16日晚上,有个弟兄告诉我们,袁牧师当天下午归天家了。太突然,太突然了。我们夫妻赶紧换上衣服,一边嘱咐孩子们几点注意事项,一边拿着雨伞出了家门。因孩子也认识袁牧师,一听到老人过世了,就没有拦阻我们,只问了几点钟能回来。外面继续下着小雨,这雨已经下了一整天了。啊!原来它也是在为他哭泣,为他惋惜呢!

到了马路边没等多久一辆出租车就驶过来,我们顾不上那是什么牌子的车,就招手坐了上去。车开得很慢,一路上堵车,直到南三环。在车上我们彼此没有说几句话,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我是多么希望袁牧师有生之年能够看到我们家庭教会不仅被兴起,而且神的儿女公开自由敬拜神的那一日!像当年袁牧师在福音堂门口敲锣打鼓来吸引一些好奇的人们来听耶稣基督的福音一样,有那么一日,老人家看到一群年轻人也在以同样的方式来传讲天国的福音,那该多好!其实,这也是我的祷告题目之一。为这福音的原故,他奉献了他的一生,投入了全部的精力。为此,他不仅走上了艰难的信心生活之路,也经受了冷酷的监狱之苦。在监狱里一呆,就是二十一年漫长的岁月——把年迈的母亲和尚未成年的六个子女托付给瘦小的妻子,不,是交托在神的手中!在监狱里没有诗歌本,没有圣经,只有记忆中的一些诗歌和经文。后来,他告诉我们,当时只有一句话——“洪水泛滥之时,耶和华坐着为王;耶和华坐着为王,直到永远。”(诗29:10)从此,这一句话激励了我们夫妇许多次,每当面临艰难的时候,我们总是重复这一句经文来重新得坚固,重新得力继续为主做工。不知袁牧师美好生命的见证激励了多少年轻人兴起来为主做工。

我们认识袁牧师夫妇已经有十三年了。刚认识他们时,我万万没有想到后来他们会给我带来那么大的影响。忘不了,白塔寺的一间简陋的小房;忘不了,床边挂着的印满葡萄的帘子;忘不了,那里的饭桌;忘不了,挤满了的人群;忘不了,在外面站着听道的经历;更忘不了,那里的温情。每当去袁牧师家时,总是看到有弟兄姊妹在那里,有的人是北京的,有的人是从外地来的。有时我心里想:他们多累呀,有没有休息时间哪!但,他们始终热情地接待每一个人,细细过问每一个教会的情况和个人的一些琐事。后来我还发现,只要去过他们家一次,师母就能记住、不忘记,还准确无误地叫出名字来。刚开始我很纳闷,师母年纪那么大,接触的人又那么多,她怎能记得住那么多的人呢?因为好多像我这样的人又不经常去,过一段日子才去一趟。我想,那是神赐给她的恩赐。

车终于到了洋桥,外面还是下着雨。我们摸着记忆,敲了袁牧师家的门,已经将近半年多没有来这里了。门很快就开了,师母平静地坐在餐桌的正中间,几位家人坐在旁边。师母看见我们进来第一句话就问:“你们怎么来了?怎么知道的?”我们走到身边时又忙问:“孩子呢?”师母还是非常清醒,平静。我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我没有说一些安慰话,因为她比我还安稳。家里人忙着翻电话薄,通知追思礼拜事宜,我想帮忙却帮不上。座机一直不停地响,几次师母也过去接电话,耐心地告诉对方袁牧师当天下午已经被主接走了,有时还用广东话来讲。她还安排一些事情。虽然从她的脸上能够看到一些虚弱,她却以惊人的毅力来支撑着。耶和华神是她心里的力量!

坐在那里看着饭桌,就不知不觉想起上一次我们一家人来看望他们的时候,在那里吃午饭的情景。那时,袁牧师还在家里,但身体虚弱,只能喝一些清汤和牛奶。吃饭时师母不停地往我们的碗里夹菜。好久没有人给我夹菜了,我也好久没有给别人夹过菜。每次上午来袁牧师家,他们总是留下我们吃完中午饭再走。过去是师母亲自下厨房做菜,后来年纪越来越大了,就由别人来做。有一次,老姊妹悄悄地告诉我:你们来了师母多高兴,要亲自做鱼给你们吃。师母的做菜手艺真是非常好,不仅颜色好看,还特别好吃,做饭速度也快。没想到那一次是与袁牧师的最后一次共餐。每次去袁牧师家,都是他们请我们吃饭,所以我们一直想请他们夫妇吃一顿饭,以此来表达我们的心意。上上一次拜访时,我们就硬请他们夫妇到附近的餐厅吃过简单的一些饭菜,总算了了我们的心愿吧。

从袁牧师家回来时,他们总是不让我们空手回家,总是往袋子里装这装那,有时袁牧师还说要多装点回去给孩子吃。有一次,我们带孩子去看望他们,袁牧师就非常高兴地与孩子说话,临走时还把冰箱贴取下来送给了孩子。平时看起来比较严肃的老人家还有如此可敬可爱的一面,使我的内心再一次深深地被打动。他心中多么喜欢小孩子啊!偶尔在外面见面时,没见孩子和我们一起来,他们就问起孩子的情况,所以每次去看望他们时我们都带着孩子,也希望孩子记住中国家庭教会领袖的形象,以此激励孩子用一生忠心服侍主。

现在我们多么幸福,我们都有足够的时间能和孩子在一起,但袁牧师却曾被无情地剥夺了作为父亲应有的权利,失去了疼爱儿女的黄金时间。他从狱中被释放时儿女都已经长大,虽然有幼年的孙子辈,却没有安静的时间与他们单独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家里天天来弟兄姊妹,又有聚会,他的身体状况也不太好。1993年的元旦,我们几个人去了袁牧师家,刚进门看到屋里来了好几位,仔细一看刚好都是他们家里人,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们家里人单独在一起的情景。难得看见一家人在一起。心想:糟了,打乱了他们的美好聚集。我们一行还在不知所措时,一溜烟,他们都静静地走出去了。他们的年龄都比我们大多了,有的和我们父母的年龄相仿,但他们总是那样谦和,使我不得不从内心深处敬重他们。也许对我们来说是第一次的尴尬,但看得出这对他们家人来讲是常有的事。

我总是忘不了过去我们刚出来服侍时,袁牧师夫妇对我们的接纳和鼓励。他们以无愧的良心来坚持他们的立场和圣经的真理,使我深深地感动。当时我就告诉自己我们夫妇的一生也应该像他们一样,全然奉献自己并以无愧的良心来持守真理。

我们结婚时没有买戒指,就以圣经经文来代替戒指,彼此交换了“信物”。一处经文是《撒迦利亚书》4:6:“万军之耶和华说:不是倚靠势力,不是倚靠才能,乃是倚靠我的灵方能成事。”这句经文也是袁牧师最常用的。另一处经文是《哥林多前书》13:4—8:“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这处经文也是在袁牧师的聚会中常唱的一首经文诗歌,每当唱这首诗歌时,师母清脆的声音格外地好听。袁牧师夫妇不仅常常讲这两段经文,唱这两段经文,也用他们的一生活出了这经文的真谛。他们夫妇实在是我们年轻人应该效法的榜样。

我时常感谢神,我们刚出来服侍主就认识了袁牧师夫妇。因为他们,我们不仅明确了我们侍奉的方向,也坚定了基督里面的无伪的信心,这也让我们少走了弯路。每当遇到极大的困境时,我就常常想起袁牧师夫妇,想起神用一路的吗哪来带领了他们,相信神同样会带领我们。从他们夫妇的真实生命中,我们看到和学到了好多好多极其宝贵的东西。他们走过的路我们不一定会再经历,他们受的苦难我们不一定会再品尝,但他们坚贞的生命使我们后人继续效法,并在各样艰难困苦和新的挑战中仍然持守纯正的信仰,并且为着信仰奉献自己。

我们刚结婚时,生活上非常艰难,每当我们去看望他们时,知道我们状况的师母总是往我的手里塞一些钱。虽然他们的生活也并不宽裕,但他们总是以爱心来关心我们。有一次,我们去袁牧师家时,刚好家里有一些钱,我就高高兴兴地把其中的五十元钱装在信封里,心想终于如愿了。可是,当我们要起身离开,正要拿出我那精心准备的信封时,师母却把一张五十元的钱悄悄地塞在了我的手里,我忙说我们很丰富,她却笑着小声说:“拿着吧。”我只能收下,并赶紧用另一只手拿出信封交给了师母,她会心地笑了,我也不好意思地向她笑了一下。同样的五十元钱,却彼此接受了基督里面的关爱;似乎是在交换,却彼此表达了基督里面的记念……

快到晚上十点钟了,他们家人仍在打电话、又接电话,他们家里又来了一些弟兄姊妹。我们简短地说了一些话以后,就离开了袁牧师的家。小小的雨滴不停地滴在我们的头上。

这几天里,一想起袁牧师,里面就出来圣经《提摩太后书》4:7—8的经文——“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所信的道我已经守住了。从此以后,有公义的冠冕为我存留,就是按着公义审判的主到了那日要赐给我的,不但赐给我,也赐给凡爱慕他显现的人。”

有时,在我一时的错觉里面好像觉得袁牧师没有离开我们,如果我去他们家还能见到他,他还在洋桥。但是,追思礼拜的日子越来越临近时我不得不提醒自己,他已不在这个世界,回到天家了。

今天,天空格外晴朗,连着几天下的雨水把京城的空气洗得清清爽爽。

中午,我们早早地从家里出发,一路上因走错了路耽误了一段时间,但还是及时赶到了。已经来了好多人,不少人我也认识,但没有来得及与他们一一打招呼。我一直站在殡仪馆竹厅门口等着开门进去。我要最后一次再多看一眼袁牧师的仪容,要好好与他告别,心中还有好多好多想说的话。因为人多拥挤,我就不断地往后退,又给老人让着位置,我进去的时候已经是很后面了。心想:后面就后面吧,仪式结束后还能看一眼。后来,我还是被安排到非常好的位子,我看到了他那安详的面容。当唱第一首诗歌《全路程我救主领我》时,因哽咽无法继续唱下去。我真的舍不得他离开我们,好怀念他;好遗憾他在世时没有看到黎明的到来,没有看到主耶稣基督救恩的十字架高高地立在北京城的上空,那些蒙救赎的灵魂涌入神的殿,神的百姓在圣殿里高声颂扬主的名……

师母一直到仪式结束都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她的表情非常安详。她在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靠着神度过了艰难的时期;在各种搅扰面前仍然忠于了他们的婚姻;袁牧师出狱后她又细心地照料了丈夫;如今又亲自送走她最亲的人。她用她的一生陪伴了袁牧师。在袁牧师一生的服侍中都有她的影子——她那瘦小坚定的身影。她是所有传道人妻子们的榜样!

师母的旁边站着他们的子女。为福音的缘故他们在年幼的时候,心灵里经历了当时他们无法完全理解的因信仰所带来的残酷的现实。有一次我们去袁牧师家,刚好他们的两个女儿也在。吃过午饭后袁牧师进房休息了,我们就与她们两位姐妹聊天。我问她们两位,袁牧师被捕以后她们在学校和单位里怎么度过的。她们轻松地告诉我们说:“没什么,大家对我们不错,只是学习再好,工作再卖力也评不上优秀。”我想,现在她们如此平静地回忆,但当时她们又有何等深的感触呢?!

我的耳边回荡着她们母女的一段对话——

“妈,明天的午饭您就给我带一次白馒头吧,好堵住那些同学们的口。”

“……不行啊,给你带一次,他们(其他孩子)也要带啊。”

此时,哪一位母亲的心不会痛!孩子们有孩子们的痛苦,母亲有母亲的苦衷。她们所经历的生活和心灵的坎坷何止这些?

的确,在袁牧师得胜的信仰历程里深深地印着他们六位子女们留下的大大小小的脚印!

袁牧师不仅把自己当作活祭献在了神的祭坛上,也把自己的配偶、子女——整个家庭全然奉献在神的祭坛上!他并不是一个人服侍了主,而是带着全家人忠心地服侍了主。谁不爱惜自己的妻子,谁不疼爱自己的儿女,谁不知道要珍爱自己的家庭,谁不知道青春时光一去不复返?然而,为福音的缘故他却摆上了这一切!信实的神也兑现了自己的应许,他们度过了足足67周年的婚姻生活,他们的儿女也都健康地生活到如今。

听啊!天使美妙声,传来颂歌嘹亮,
越过那荣耀福地,越过碧波海洋。
安稳在耶稣手中,安稳在主怀内,
因主慈爱常覆翼,我心必得安慰。

尊敬的袁相忱牧师——我们众人的好牧者,我们的好前辈,我们的好弟兄!到那日,我们在天国相会,再相会!!
……

我想,我们年轻一代该站起来了。老一辈们用他们的生命和鲜血持守了纯正的信仰,把福音的火把传递给了我们这一代年轻人,我们应该站起来,并且站稳了,继续把福音的火把传递下去,一代又一代,直到主耶稣基督再来的那日。

兴起,兴起为耶稣,尔等十架精兵!
尔王战旗当高举,不可使之倒倾;
主要领你战诸敌,必定连连得胜,
直到诸敌尽降服,惟主大奏凯功。

“我们既有这许多的见证人,如同云彩围着我们,就当放下各样的重担,脱去容易缠累我们的罪,存心忍耐,奔那摆在我们前头的路程。”(来12:1)

“你求告我,我就应允你,并将你所不知道,又大又难的事指示你。”(耶33:3)

主啊!求你兴起,兴起我们,使用我们!

附:天明牧师在袁牧师追思礼拜上的祷文

慈悲怜悯的天父、永生的上帝,我们的救赎主:

你伟大、荣耀的名在我们中间是应当称颂的。

因为在过去九十三年的时间里,你一直带领了你的老仆人——袁相忱老牧师,大大地使用他,透过他赐福了许许多多的人和许多的教会,今天你终于把他接回你的天家,你使他脱离了世上的缠累和肉身的苦痛,进入你的永恒,在你的怀中永享安息。

主啊,这是何等荣耀的安息。因为我们知道你的老仆人一生没有违背他那年轻时所蒙的恩召,一生服侍了你,并且用他那夸胜的生命见证着使徒保罗在经上所说的:「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所信的道我已经守住了。从此以后,有公义的冠冕为我存留。」(提后4:7—8上)

主,面对这样一个荣耀的安息,我们想起经上的一句话,说:「从前引导你们、传神之道给你们的人,你们要想念,效法他们的信心,留心看他们为人的结局。耶稣基督昨日今日一直到永远,是一样的。」(来13:7—8)

主啊, 我们在你的老仆人几十年的事奉中,看到了你坚贞的生命、你福音的大能,以及你荣耀的作为。面对逼迫和无期徒刑,你的老仆人用无畏的生命见证了你的话:「你要把你的教会建造在‘耶稣是基督,是永生神的儿子’这磐石上,阴间的权柄不能胜过他。」面对漫长的监狱生活,你的老仆人不仅没有绝望,反而用向环境自由的夸胜生命来见证了你的话:「洪水泛滥的时候,耶和华仍坐着为王,仍坐着为王。」面对出狱后的事奉环境的艰难,你的老仆人仍然对你充满信心,用他的信心的生命唱出了「不是倚靠势力,不是倚靠才能,乃是倚靠圣灵方能成事。」

你的老仆人,整个的人生,就见证了你自己的话:「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就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约12:24下)

为此,我们今天聚集,为着你在你老仆人一生中的作为来感恩,也为着透过他向众教会所施的恩向你献上感恩。

主啊,在这时刻,我们愿意在这里记念与你的老仆人一同生活67年、为着信仰、为着主你自己,与他同甘共苦,默默忍受各样痛苦和漫长艰难的你的老使女——我们尊敬的袁师母。愿主你自己的安慰在这个时刻临到他, 擦干她的眼泪,因为在那里,神要擦去他们一切的眼泪,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分离和悲哀。

主啊,我们也愿意在这里记念你的老仆人——袁牧师的所有儿女们。他们为着他们父亲的缘故,夺去了童年的快乐,在他们青少年时期的成长历程中失去了父爱的激励,他们年轻的生命经历的是无助、留下的是奋斗后的失望。为着你教会的成长,他们有意无意中与他们的父母一同在他们的家庭中、在他们幼小和年轻的生命历程来「补满了基督患难的缺欠。」(西1:24)为此,主啊,你的众教会在这里记念他们;并且切切地为他们祈求,愿主你记念他们为着父亲的信仰经历的一切,亲自擦去他们在成长过程中留下的那些一道道泪痕,亲自把他们的心从无法忘记的痛苦记忆中带回到你的美好,求你亲自赐福他们每一个家庭,在你的爱里美满、幸福,用你的道养育敬虔的儿女。

主啊,我们知道今天不是一个悲伤的日子,而是一个荣耀的日子。因为你的老仆人走完他事奉的人生,荣归天家。他虽息了自己的劳苦,作工的果效却永远随着他。

主啊,你伟大荣耀的名永远配得我们的赞美!

如此感恩、祷告都是奉主耶稣基督的圣名。

阿们!

被劳动改造的岁月/杨毓东

一、初到北京

1948年,大批的传道人早就已经进了关,我因为新婚,所以离开较晚。时值内战,东北与华北之间铁路交通断绝,为了我们能进关工作,我弟弟卖掉了口粮,给我们买了飞机票,实际上那是一架货机。

7月30日,我们终于踏上北京(当时称北平)的土地,我们所拥有的一切家当就只有30斤行李和10块美金。与我一同事奉的还有另外一位同学,他是通过别的途径,费更大的周折才来到北京的。

我们有幸能够来到北京,深感是上帝的恩典。到了北京之后,除了对这个古都的名胜大有兴趣之外,就是对这里的教会进行了全面的观摩和了解。北京教会当时有16个宗派,也就是说由不同的外国差会形成的,如英国的伦敦布道会、圣公会(原名安立甘会)、救世军;美国的长老会、卫理公会、公理会、安息日会、远东宣教会;分别由美国、挪威、瑞典三个系统组成的神召会等等。这些差会各行其是、各自为政。

此外,还有一些中国基督徒自办的教会,如基督徒会堂(王明道主持)、基督徒聚会处、真耶稣教会、圣城新教会等等。

当时北京共有66个礼拜堂,其中有些礼拜堂修得很漂亮,但聚会的人数并不多。超过100人的有几处,最多的是王明道在东城区史家胡同的基督徒会堂,有400人。最少的只有几个人,甚至于根本就没有聚会,北京这66座礼拜堂可以说是非常冷落。

北京有好几所神学院,宗派不同,程度不等,有高有低。其中燕京大学的宗教学院是北京最重要,也是学历最高的神学教育学府,正式成立于1919年,原名“燕京大学神科”,1925年改称“燕京大学宗教学院”。该学院招收大学本科毕业生,学习3年神学课程,学成毕业者获神学士学位。其次还有卫理公会创办的北京神学院,招收高中毕业生,学制4年;公理会联合卫理公会、长老会创办的联合女子圣道学院;神召会的真理学院;远东宣教会圣书学院,也称为圣洁教会的北平圣经神学院;此外还有安息日会办的一所三育学校,培训教牧人员。

各公会大多都有自己办的普通中学,如公理会的育英(男校)、贝满(女校),还有卫理公会的汇文(男校)和慕贞(女校)。其名声、质量都是当时北京中学里最好的,所以受到社会的好评和承认,品学兼优的学生都争取进入教会学校。

北京教会有不少医院,出名的有卫理公会的同仁医院,分男院、女院;有长老会的道济医院等等,各公会办的医院总共有7所。此外还有北京基督教青年会、北京基督教女青年会、北京基督徒学生会、圣经会等基督教团体。基督教刊物则有《灵食季刊》、《恩友团契月刊》、《田家》半月刊等等,可谓应有尽有。

这是不是说北京教会就完美无缺了呢?远远不是。因为我认为北京教会有几个致命的缺陷:第一,一些教会的高层领袖虽有知识,但没有灵性,我不敢说他们没有信仰,他们受过高等教育,有的出国留学,还有好几名在国外获得博士学位。他们的派头十足,却没有传道的热情,生活优越,脱离信徒。第二,北京教会有很多满族八旗子弟进入教会当了牧师。他们祖上多为清朝皇族,吃皇粮俸禄,游手好闲,架鹰提鸟,只知享受,不知劳作。虽然清朝已经覆灭了,但是这些没落贵族、遗老遗少恶习不改,劳动无力,讨饭怕羞,还要追求奢侈的物质生活,一些投机者便纷纷趁机进入外国人办的教会,靠吃教过活,有很多人还当上了牧师。这种情况当时在北京比比皆是,拿我们长老会来说,就有许多八旗子弟,有的作传道人,有的当了牧师,有的当了长老。他们能够作一个虔诚的信徒,刻苦而热情地传道吗?就我所知,在教会作圣工的八旗子弟中很少有尽心竭力去做传道工作、为主忠心献身的工人。这也是北京教会一个致命的缺点。

但这并不是说北京教会没有好牧师,这里也有热心传道、虔诚信主的好牧人,另外从外地来了一些牧师和传道人,在信仰、生活、工作方面都有很好的见证,他们多少改变了一些北京教会的不佳状态。

以上就是我初到北京时对北京教会的观察和评价。

东北苏格兰长老会把我和那位同学介绍到北京的北美长老会,但是那里的牧师们持有排外思想,他们勉强决定给我们三个月的实验期,可是由于当时内战,北京城被共产党军队围困,三个月实验期满,他们自顾不暇,就把我和另外的同学无情地解雇了。我们怎么生活?往哪里去呢?当时北京长老会的外国牧师给我们提供一个机会,只要我们愿意,他们可以把我们送到世界任何的地方,但是我想我传道要在中国,中国人必须在中国传道,所以没有接受他们的好意。

后来我的同学结婚有了孩子,生活无依无靠,于是就把自己穿的用的拿到破烂市去卖,做起了小生意,勉强维持生活。后来共产党南下工作团招收工作人员,他就考上了南下工作团,里外周转,成为一个随军的记者,他的文学功底还是很不错的。后来他到了朝鲜,叫他批判基督教,被他拒绝了。在文化革命运动中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后来他得了心脏病,终于在五十岁出头就离开人世了。

我和妻子在西城新街口教会只是临时居住,并不是那里的工作人员。等到1949年初兵临城下,新街口教会一位来自外地的青年传道人不辞而别,教会的长老、执事们也不来教会了,那里的聚会当然就自动停止了。新街口教会有礼拜堂,还有很多的房子,院子也相当大,共产党接管政权的时候,当时党、政、军都想占用这些教会的房子,既然没有人负责,我就自动出来应酬、交涉这些事,因为教会是主的,我有这种责任和义务。

由于对未来的担忧,当时有很多传道人改行,也有朋友介绍我去北大图书馆当管理员,我自己则考虑到中学教书比较合适,身为基督徒是不能担任讲授无神论的语文、历史等文科教师的,那么教数学总应该不涉及信仰问题,于是我便买回一些数学参考书进行准备。然而,圣灵紧紧抓住我的心,良知的争战使我战胜了对未来的担忧,决心终生献身事奉,最终放弃了当教师的计划。这个决定,使我遭受了几十年的苦难。

二、事奉之途

等到共产党的政权逐渐稳定下来,也宣传了宗教信仰自由政策,这时候长老、执事才陆续回来,教会的聚会也开始恢复了。他们见我这个28岁的年轻人还是真正信主传道的,于是便请求区会批准我在新街口教会主持工作,就这样我在新街口教会一干就是十年。

新街口堂始于1915年,是长老会鼓楼西堂的外堂,1925 年正式成立堂会,1927年加入中华基督教会,改名为中华基督教会新街口堂。

我在新街口教会开始工作之后,就进行了改革,因为过去那里有两个长老、一个执事,长老之一是满族旗人,主要负责教会事务,执事是拉洋车的,他们经常聚在教会里喝酒聊天。我认为这样的人组成的长老执事会不能代表信徒意愿,也不能为主做工,所以我就逐渐把长执会取消了,成立堂务委员会,或者叫堂议会,让全体信徒民主选举有德行者担任同工,民主管理,吸收那些真正热心信主之人来管理教会。教会宗旨绝对自立自养,不接受外国差会的资金也不出租教会房屋(当时有的牧师靠房租养尊处优),经费全部仰赖上帝的恩典、信徒的奉献。经调查统计,当时北京真正自立、自养的只有12个堂,新街口堂就是其中之一。教会工作按照基督的精神改革,体制逐渐完善,工作也就顺利起来,在上帝的保守之下,十年间这个教会一直都非常稳定。我在这十年间虽无大的建树,但在忠心上于神于人都问心无愧。特别是对教会的民主管理,取得了初步的经验,为后来中国教会的改革模式,进行了一次小小的探索,但也是十分有益的探索。

当时很多大教会的青年团契都停办了,新街口教会却成立了青年聚会,参加者有医生、教员及社会上各行各业的劳动者,当然那时候大学生被控制得很严,来教会的还是比较有限的。我们每年到春节期间,就张灯结彩(因为礼拜堂是临街的),召开新春布道大会,在当时北京没人敢这么做。此外还坚持过圣诞节,来参加的人能超过20人,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中,基督徒过圣诞节压力很大,新街口堂能如此行,当时在北京是唯一的。我们有时候请其他教会有灵性、有名望的牧师来开灵修会和普通的布道会。每天早晨都有晨更会,九点打钟,信徒来灵修一个小时,然后开始各自的生活和工作。

我刚接手时教会规模很小,全部信徒仅30多人。后来逐渐发展到130人,我每月都轮流去信徒家中探访一次。除带领礼拜、家庭会、青年团契(妇女会由我妻子带领)之外,打扫教堂,乃至冬天生炉子都由我亲手去做。为了发展教会,生活上我拒绝接受区会的补助,而且也不接受信徒对我的任何捐献,让他们将奉献全部交给教会,只靠我的妻子参加医院的工作来支持我工作和养家。后来信徒逐渐增多,奉献也逐渐增加,所以教会才每月给我50块钱的生活费,而且又请了一位女传道人与我同工,教会就这样逐渐地发展起来。

三、成为“右派 ”

“十年一剑,砥砺以须”,这是我在学生时代树立的凌云壮志。我既然到了北京,并开始事奉,就一心一意要用十年功夫装备好的这口为主工作的宝剑,施展一番。可是我在新街口教会的表现,却引起当时政府管理部门和三自机构的不满,三自的那些“专业人员”把我看成异己分子,无论什么学习会,我都坐在被告席上。

1956年5月,毛泽东提出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所谓“双百方针”,一时间举国上下开始“鸣放”,沸沸扬扬。一些教会领袖也在不同场合发言,指出中共并没有真正落实宗教信仰自由的政策。可人们做梦也没想到,这信誓旦旦的“双百方针’,到了 1957年夏天突然一变而为“反右派斗争”。为了配合这突如其来的局面,北京市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于12月26 日开始举办“北京市基督教界社会主义学习会”。我也应邀参加,经过学习、引诱、让你说话、让别人揭发;当开始批斗的时候,我在我们那个小组会上第一个被打成右派,从此这个学习也就不允许我参加了,同时不准我参加教会工作,而我也只能面对这种无理的对待。既然热心传道不被政府所接受,也受到三自积极分子的敌视,终止了我为主做工,我该怎么办呢?当时只有默默地祷告,准备自己忍气吞声。记得在第一次教会大门对我关闭,不许我参加礼拜的时候,我带着妻子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痛哭一场,那是我有生以来两次痛哭之一,另一次就是我母亲去世的时候。这两次都是触及灵魂的痛哭,虽然平时也经常落泪,但与这两次相比都算不了什么。多少年来风雨无阻地做礼拜,突然作为一名基督徒连敬拜神的权利也被剥夺了,其伤心程度可想而知。

1958年7月15 日,学习会结束,学员中被划为右派的基督徒有45人。教会揪出来划成右派的人相继增加,所以又把这些被划成右派的人组织起来进行专门学习,其中神学院的三自主席王梓仲也在其中,这些人和我一样都落到囚犯的地步。

右派学习的时候,让我们向党交心,就是说我们必须把我们心里的反动思想,以及犯罪的行为一一不落地向党交代,而且限制在一定的时间内,至少要写500条,我是一个城实的人,要我写500条,我就写了 510条。就是把我有生以来遭遇的一切,包括信仰上的、政治上的、在当时那个环境当中的有些认识,比如说对当年苏联军队在东北杀烧淫掠和当时苏联专家在中国的霸道行径的反感,我也都交代了。这是我的爱国民族主义的表现,以后才知道毛泽东与苏联的决裂,也是早有此心,由来已久的。

他们说交心没有罪,说出来就没事了。结果这些交心的人,以我为首的都变成有大罪的人。这在当时叫“引蛇出洞”,实质上就是赤裸裸的欺骗。我先是被降职减薪,停止工作,后来处罚继续升级,撤职查办,直到会后宣布我被判劳动教养,同时开除出教会,我连作个信徒都不行了,还要去接受强制改造。从此我看清了他们言而无信的嘴脸。

这是受苦受难的开始,也可以说迫害之火已临到我的身上,当然受到相同处置的人还有许多,有的甚至被判刑,最严重的有三个人,他们被判了无期徒刑,有期徒刑最高者20年,还有些判15年的,如王明道。

既然在政治压力之下不能反抗,就必须接受这个迫害之火,先划右派,接着被捕入狱。当时有一个特殊的办法即按照《劳动教养条例》(这是世界少有的),不经过审判,不经过核实,党政机关、工作单位都有权把人送到劳改营去劳动教养。当时苏联赫鲁晓夫来了,也反对这样一个严重侵犯人权的法规。现在这种办法还继续存在,可以不经审判,判你个劳动教养,且时间很长。对右派一般要给予5年的劳动教养,他们才感到解恨。有的人在我去之前就被判劳动教养,接着加了又加,仅劳动教养就闹了9年。头3年是白干,不计算在强迫劳动之内,3年之后才宣判劳动教养若干年,可是《劳动教养条例》上却明明规定劳动教养的最高期限是3年。

由于我没有其他任何历史、政治问题,强制劳动3年之后,宣判我劳动教养1年,这算是比较轻的。劳动教养还有一个特殊的待遇,就是日期满了之后,还是不释放,那叫留厂就业,就是被迫在公安五处劳改农场、劳改工厂就业。这些人永远享受不到一般公民正当的权力,他们在政治节日期间要被看管起来,他们不能随便回家,家远的一年只给12天探亲假,到家后还得向当地派出所报到。

当时我还比较幸运,因为被宣布劳动教养那年我才38岁,比较年轻。北京附近的劳改工厂要40岁以内的,比较年轻的可以在北京参加劳动改造,因此把我分配到当时德胜门外的铁工厂,被关押在德胜门外德国为中国建造的第二监狱。在道理上讲劳动教养还应有公民权,但实际上后面还要加上一句话,就是停止使用,既没有选举权、被选举权,也没任何的人权。由于反右运动的扩大化,这个劳改工厂急剧地发展壮大,开始重新建厂,盖了很多的楼房和车间,规模不断扩大,从只有几十人最后发展到几千人。这里是高墙电网,武装岗楼,与世隔绝,强迫劳动。

当然这里的生活非常艰苦,在名义上我们有工资,一个月十几块钱,但我们得自己负担伙食费、服装费,我们和那些政治犯、各种刑事犯、被判10至20年甚至无期徒刑的都在一起劳动,一起睡觉,一起接受公安人员的管理,我们实际上就是囚犯。

当时与我一起的劳改犯大部分一进来,妻子就被迫提出离婚,可我的妻子却始终含辛茹苦地操持着这个不幸的家庭,忍受着巨大的精神痛苦,当时我的三个儿女分别只有9岁、8岁和5岁。这令看守们都大为感动,说:“谁离婚,杨毓东也离不了。”

我入狱的第二年,全国就开始了三年经济困难时期,百姓生活陷入巨大困境之中,但每月一次的探视,她都给我带来一些吃的东西。有一次看守队长感慨万分地对我说:“你知道这些吃的是怎么来的吗?这都是从你老婆孩子嘴里省出来的呀!”感动之余,队长经常从长长的探视队伍中,将我的孩子们领到前面来,以便让我多看他们一会儿。

1962年,劳动教养终于期满了。释放吗?不能。政府把我先送往北京附近的团河农场。5、6月间,我们坐了25个小时的火车,被送到吉林白城子以北的一片荒地上去建造劳改农场。那里是纯粹的北大荒,我们在那里受尽了折磨,饮食异常艰苦,甚至连盐都需要家里寄,住的也很简陋,我们每个人领到一个蚊帐,睡在帐篷里的草地之上,夜里睡觉的时候,蛤蟆、各种昆虫爬进被窝与我们同眠。

我在那极端恶劣的环境里进行着超强的体力劳动,又严重营养不良,身体承受不了这样的折磨,终于病倒了。我年轻念神学时曾得过肺结核,现在结核病转移到腰上,疼得没法参加劳动也就没了生活费,又得不到治疗,反而受到更多的管制。我妻子向政府请求批准我回家养病,但他们不允许。后来我妻子做了一次手术,让我紧急返回北京,他们通过电话联系,证实确有此事之后,这才允许我回家看顾我的妻子和三个孩子。于是我在1962年圣诞节的早晨回到了北京。

他们不再给生活费,没有北京户口就没有粮票和其他副食、生活必需票证,我们怎么生活呢?那是必须靠粮票买粮的年代,我们只能忍饥挨饿。他们把我交在当地派出所,负责监管我的警察叫尚常明,是派出所的副所长,他经常到家里来监视我。看到我可怜的孩子们,看到我所受到的痛苦,腰上有结核病,身上带着一个钢架来固定,他动了恻隐之心。他是一个善良的警察,主动写报告把我的户口迁回北京。那时彭真正在北京搞“水晶石运动”,认为北京应该是清一色的好人,坏人不许进北京,阶级敌人、吃闲饭的人要迁出40万。就在这场荒唐绝伦的运动当中,在那个极左的年代,我作为一名劳改期满的右派,且又无背景后门,户口居然还能回北京,这不能不说是神迹。我在感念神恩的同时,至今对尚常明仍是念念不忘,他是一名能够体恤百姓痛苦的好民警。在如今这个物欲横流、腐败盛行的环境里实在是难能可贵的。

四、遣返回乡

1966年5月,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我属于五类分子,即地、富、反、坏、右五个被专政的阶级敌人中的一员,自然在劫难逃。尤其是我还信耶稣,传过道、读过神学,更是罪上加罪。那时候凡是和教会有过关系的人都被打成帝国主义的特务,所以他们在我身上又下了不少工夫,他们开大会搞宣传,用喇叭对我进行批斗,如此等等,不一而足。他们当时镇压取缔“一贯道”等“反动道会门”,将一切宗教都视为“反动道会门”,也把我归入他们的行列之中。尽管我挨斗挨整,我的妻子还是忠诚于我,所以他们称我的妻子是什么“保皇派”,连她也一块批斗,“红卫兵”前后三次来抄家,甚至连孩子们也受尽附近居民、居委会主任们、无知儿童的攻击,在学校里也受到打击和歧视,情况特别紧张,终日生活在恐怖当中。

我既然是五类分子,理当遣返还乡,但是他们不明说,却用逼的办法让你自己自动离开,所以今天斗、明天斗。后来我看形势不好,便跟妻子、孩子们商量说:“我现在不走,你们将来在北京也留不下了,我现在走也许能保住你们。”当时一起挨斗的还有两个人,他们明明不是地主,硬被说成是地主,尽管他们的成分好,且做过很多的好事,可是不知什么原因硬要逼他们走,不走就打,我一看要打到我身上了,我就同意走了,同意走了就不打了,也不斗了。我就这样被迫遣返回乡,在文革中这是很普遍的一种现象。所谓还乡就是回到自己的老家,离开城市,到农村去劳动。

回到故乡,我的父母还都健在;那里有我弟弟一家人,人口很多,有7个孩子。我弟弟是个乡村医生,与当地农民相比,生活条件还算不错。我又跟我的父母在一起团聚了几年。这也是上帝的恩典。

母亲对我还像以前一样关怀备至,时常给我一点吃的,看我的腰上无力,就给我做一个棉护腰。弟弟虽沉默寡言,对我也是毕恭毕敬,因为他比我小不到两岁,从小一起生活,兄弟感情一直很好。前几年他故去了,直到现在我还非常想念他。

我是在8、9月回去的,正赶上秋收。母亲领我到我们那个生产小队的队长家,让他多关照关照我,大家都是老街坊、好邻居,而且当时大队的书记还是弟弟的同学,也信过耶稣,人特别厚道,在文革中保护了不少受屈受冤的无辜百姓。
我很快就参加了劳动,但我既不会干农活,又无体力,队里的亲朋好友就都热情地帮助我,小队长给我安排比较轻省的工作。当我完不成任务的时候,很多人就来帮我干。比方说收割时需要抢时间,尤其是割高粱、割豆子,我根本无法胜任,结果他们割完了,上来一群人几分钟就帮我完成了任务。虽然当时我才46岁,但大家都尊敬地叫我“老杨头”。有亲戚关系的,论大论小,叫我叔叔或大爷,没有亲戚关系的,就叫我“老杨头’。虽然当时不可能传福音,我以身作则,把一个基督徒的品行展现给人们,我这个46岁的老杨头竟然很受这些乡亲的爱戴。

那个时候我还算幸运,北京街道办事处按照当时的政策开的遣返回乡的理由不是右派,而是“思想反动”。思想反动和右派有点区别,右派是敌我矛盾内部处理,思想反动则属于人民内部矛盾,还可以保留公民权。结果我便没有进一步成为专政对象。回乡对我的身心都有好处,实际上我的身体健康在这种劳动中受益不浅,在农村,清晨起来空气新鲜,终日生活在绿色植物当中,又有一些青年经常到我那里去玩,下下棋,打打扑克,我那地方还真像是一个俱乐部。既然是人民内部矛盾,而非专政对象,那些苦活累活以及义务劳动,都由地、富、反、坏、右去干,我则可以免受这种待遇,且和乡亲们关系又都那么好,所以我每年冬闲的时候还被允许回北京探亲;秋收以后,打完茬、卖完粮,会计就提前给我支取工分。我一年的劳动所挣的工分,至多够我回家的路费。这样我每年冬天还能回到北京的家中度过三个月,到第二年春耕的时候,我又要回乡参加农业劳动。在当时严酷的政治环境当中,我能得到相对宽松的待遇,这一切都是出乎意料的。

当时国内政策不断地改变,有时每户农民都有点自留地,但有时由于很多人在自留地中种植经济作物,又被“割资本主义尾巴”。收回自留地后农民没有收入,零花钱、粮食就无从补助了。当有自留地的时候,队里也给我分了一块,方方正正有400平方米。我种得很好,收获颇丰。后来在外甥的帮助下,利用废弃的木料盖了一间半小土房,我便在那里正式安家了。

在极度清贫当中,我度过了十几年的农村生活,也度过了那个置无数人于死地的“史无前例”的浩劫。感谢主,是他保守了我,也磨练了我,使我能为今后的事奉准备了健康的身体和清净的心灵。